联军压境的第四天,风暴终于降临。
没有预兆,天刚蒙蒙亮,凄厉的牛角号便划破了清晨的宁静。黑压压的北狄骑兵与装束怪异的赤鬼部战士混杂在一起,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磐石堡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势。
与之前不同,这次进攻带着明显的、令人不安的诡异。
冲在最前面的,不再是扛着云梯的死士,而是一群被驱赶着的、衣衫褴褛的夏人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装束显然是周边被攻破村落的幸存者。他们哭喊着,被身后的北狄骑兵用皮鞭和马刀逼迫着,踉跄着冲向城墙!
“畜生!这帮狗娘养的畜生!”城头上,有士兵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咒骂。用自己国家的百姓当肉盾,这手段卑劣到了极点!
萧锐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下令射箭,死的将是自己的同胞;不下令,敌军就能跟着这些肉盾轻易靠近城墙!
“弓箭手预备——瞄准后方骑兵!自由散射!滚木礌石准备!等百姓靠近墙根再砸!尽量避开人!”萧锐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命令。这是唯一能减少误伤同胞的办法,但也意味着守城方将陷入极大的被动。
箭雨倾泻,主要目标是百姓身后的北狄骑兵,但也难免有流矢伤及无辜。哭喊声、惨叫声与喊杀声混杂,城下瞬间化为人间地狱。
就在守军注意力被正面吸引,阵型因顾忌百姓而出现混乱之际,赤鬼部的队伍动了。
他们没有参与正面的冲锋,而是分散成数股,如同鬼魅般沿着城墙根快速移动。他们手中持着一种造型奇特、如同大型蝎尾般的弯弓(惊神弩),弓弦振动间,射出的并非寻常箭矢,而是一支支短小的、带着哨音的黑色弩箭!
这些弩箭速度极快,精准地射向城头守军暴露在垛口后的身体部位!更可怕的是,箭矢上涂抹的正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
“小心冷箭!”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中箭的士兵往往只是被擦破点皮,几个呼吸间便脸色发黑,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很快就没了声息。这种诡异的死法,极大地冲击着守军的心理防线。
“妈的!是毒箭!隐蔽!都给我隐蔽好!”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大吼。
林逸在伤兵营也接到了消息,心头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立刻让苏婉清和苏仁准备好大量清水和初步调配的解毒药液(虽然效果未明,但总比没有好),自己则带着一筐临时赶制的、浸过药水的厚布口罩和手套冲上了城头。
“戴上这个!尽量遮住裸露的皮肤!受伤的立刻下去,用清水反复冲洗伤口,然后去伤兵营找我!”林逸将口罩和手套分发给士兵,同时快速检查中箭者的情况。
毒性发作极快,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救治。林逸看着那些迅速失去生命的年轻面孔,双眼赤红,心中怒火滔天。
“王八蛋!有本事真刀真枪干!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一边骂,一边蹲下身,用银针尝试封住一个刚刚中箭、还在抽搐的士兵的心脉,同时将一枚通用的解毒丹塞入其口中,希望能延缓毒性发作。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这毒素极其霸道,似乎专门针对神经系统和血液。
正面,北狄骑兵借着百姓肉盾的掩护,已经冲到了城墙下,疯狂地架设云梯。守军投下的滚木礌石因为要避开墙根的百姓,威力大减。局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联军后方,那被称为“破城吼”的器械终于露出了真容。那并非想象中的庞然大物,而是数架结构复杂、带着巨大皮囊和长铜管的装置,由赤鬼部的巫师模样的人操纵着。
随着一阵诡异的吟唱和鼓声,那几架“破城吼”的皮囊猛地鼓胀,铜管对准了城墙方向!
没有巨响,也没有地动山摇。但一股无形无质、却令人极度不适的音波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城头上的守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头晕目眩,耳鸣不止,恶心欲呕!不少人直接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战斗力瞬间丧失!
就连林逸,也感觉气血翻涌,内息一阵紊乱,眼前阵阵发黑!
“是音攻!捂住耳朵!稳住心神!”林逸强忍着不适,大声吼道,同时运转《青囊经》中的养气法门,才勉强抵消了部分影响。
这“破城吼”并非物理破坏武器,而是一种强大的声波攻击器械,专门针对人的精神和平衡系统!
正面有毒箭骚扰,侧面有声波干扰,下方有百姓肉盾和北狄猛攻……联军的战术阴毒而有效,磐石堡的防线,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萧锐双目赤红,亲自挥刀砍翻一个攀上城头的北狄士兵,但他的声音在诡异的声波中也显得有些扭曲和无力。
林逸看着混乱的城头,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心急如焚。毒箭、音攻……必须尽快找到克制之法,否则今天就是磐石堡的陷落之日!
他目光扫过城下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被驱赶的百姓,又看向联军后方那些装神弄鬼的赤鬼部巫师,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擒贼先擒王……或许,只有干掉那些操纵‘破城吼’的鬼巫,才能打破这个僵局!”
但这谈何容易?千军万马之中,如何接近?又如何击杀?
危机,已至千钧一发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