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废墟上的秃鹫
幻影科技的办公室，曾经是梦想和代码交织的圣殿，此刻却沦为了恐慌的屠宰场。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催命的乌鸦，每一声都啄食着众人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公关部的女孩们眼圈通红，机械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苍白的辟谣声明，但她们的文字，在铺天盖地的负面洪流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技术部的宅男们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代码，茫然地刷着手机，看着自己亲手构建的“幻影”被人肆意抹黑成“骗局”，脸上的表情，是从信仰崩塌到彻底麻木的灰败。
cEo办公室里，烟灰缸早已堆满了烟头。
陈默和王博相对而坐，沉默得像两尊雕像。那篇由天穹资本亲手炮制的“深度报道”，如同电子镣铐，将整个公司锁死在了耻辱柱上。
它不是用谎言攻击，而是用一部分真相，包裹着巨大的恶意。这种攻击最是致命，因为它让你百口莫辩。
王博的“黑历史”是真的，这就像一滴滴进清汤里的墨，瞬间污染了所有。
“对不起，阿默……都是我……”王博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不敢看陈默的眼睛。
陈默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那栋代表着沪市金融之巅的环球金融中心，此刻在他眼中，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钢铁巨兽。
他输了。
输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他以为这是一场商业谈判，可以用技术、用前景、用诚意去博弈。可对方根本没上牌桌，而是直接掀了桌子，然后用炸药把整个赌场都给炸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是秘书，她的脸色比纸还白，声音都在发颤：“陈总……天穹资本的李伟，李总……来了。”
王博猛地站起身，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他们还来干什么？来看我们笑话吗？让他们滚！”
“让他进来。”
陈默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几分钟后，李伟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惋惜的微笑，仿佛昨天那个在电话里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的人不是他。
他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狼藉，又看了看两个创始人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陈总，王总，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深表遗憾。”李伟的开场白，标准得像教科书。
王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猫哭耗子！李伟，你们天穹资本还要不要脸！”
李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绕过王博，径直走到陈默的办公桌前，像一个救世主般，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脸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李伟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真正有用的，是实力，是活下去的机会。”
他指了指那份文件。
“这是我们重新拟定的投资意向书。我们天穹资本，愿意在这个时候，对幻影科技，施以援手。”
陈默的目光缓缓移到那份文件上。
估值，在他们b轮的基础上，拦腰斩断，再打了个七折。
出让股份，百分之六十。
天穹资本，拥有一票否决权，并有权随时更换cEo及核心管理层。
这已经不是投资协议了。
这是一份卖身契。
一份将幻影科技连皮带骨，以一个屈辱到极致的价格，卖给天穹资本的投降书。
“你们……”陈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们是唯一能救你们的人。”李伟打断了他，声音里充满了悲天悯人的味道，“陈总，你是个聪明人。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没有我们的背书和资金注入，幻影科技活不过这个月。银行会抽贷，供应商会催款，核心员工会离职，b轮的投资方会启动回购条款……到时候，你失去的，可就不是百分之六十了，而是一切。”
他顿了顿，欣赏着陈默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的甜点。
“签了它，我们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天穹资本战略投资幻影科技。我们会动用所有的媒体资源，把今天这篇报道，定义为‘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我们会帮你把‘黑历史’洗成‘少年犯错，浪子回头’的励志故事。我们会让幻影科技起死回生。”
“当然，”李伟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属于胜利者的、毫不掩饰的弧度，“到时候，幻影科技，就不再是你的幻影科技了。”
他像一头盘旋在尸体上空的秃鹫，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便可以心安理得地享用这顿腐肉大餐。
……
城中村，一间没有窗户的出租屋里。
叶澜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嘎嘣作响。
电脑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两个画面。
左边，是幻影科技官网下，那片由水军和真实愤怒的网民汇集成的评论区，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右边，是“绝世庄家系统”的界面。一条条数据流正在飞速闪动，勾勒出天穹资本这套“焦土战术”的全貌。
【目标公司“幻影科技”市场声望值已跌破警戒线。】
【舆论风向已被完全掌控，关键词“骗局”、“造假”关联度高达97.3%。】
【检测到目标公司内部出现剧烈分歧，创始人“陈默”心理防线即将崩溃。】
【“天穹资本”已派出代表“李伟”进入目标公司，预计将在1小时内，完成“掠夺式收购协议”的签署。】
【剧本“pre-Ipo轮：风投突击入股的赌局”即将进入最终收尾阶段。】
叶澜看着系统冰冷的分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先生”这一手，玩得确实漂亮。
先用黑料当做信息差，试图低价入股。被自己搅黄了之后，立刻反手将黑料公之于众，把公司名声彻底搞臭，制造恐慌。最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用白菜价，将一个原本价值连城的公司，连同创始人的尊严，一同收入囊中。
一环扣一环，阳谋与阴谋结合，打的是人心，玩的是规则。
只可惜，他遇到了叶澜。
叶澜将嘴里只剩下一根小棍的棒棒糖吐进垃圾桶，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系统，调出国内财经媒体圈，所有知名记者的资料库。”
【指令已接收，正在筛选……】
屏幕上，一张张带着职业假笑的证件照闪过。
“筛选条件一：近三年内，有挑战过大型资本或上市公司的‘前科’。”
“筛选条件二：个人风格，极度理想主义，或者极度愤世嫉俗。”
“筛选条件三：目前处于被边缘化，或急需一个大新闻来证明自己的职业困境中。”
很快，绝大多数头像都暗了下去，只剩下寥寥数人。
叶澜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个叫“老K”的男人身上。
照片上的男人，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得像鹰，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讥诮。
【姓名：K，真实姓名不详。】
【职业：独立调查记者，前《财经前沿》主笔。】
【履历：因深度报道某巨头公司“数据隐私门”事件，遭到全行业封杀，被迫离职。现以“老K”为笔名，在个人自媒体上发表文章，风格犀利，拥趸无数，但影响力大不如前。】
【性格侧写：典型的老炮儿，新闻理想主义者，嫉恶如仇，不畏强权，坚信媒体是社会最后的看门狗。】
“就是他了。”叶澜的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微笑。
对付流氓，要用比他更流氓的手段。
对付军队，就要用思想去瓦解它。
天穹资本以为自己掌控了舆论，那是因为他们只懂得用钱去买版面，用权势去压制声音。
而叶澜，要做的，是创造一个新的“战场”，一个新的“议题”。
他打开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找到了“老K”的联系方式，发去了一段简短的信息。
“老K，想不想看一场好戏？一场关于‘理想主义者之死’和‘资本如何绞杀创新’的现场直播。主角，是幻影科技的陈默。反派，是你最喜欢的老朋友。”
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方立刻回复了过来，只有一个字。
“？”
叶澜笑了，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天穹资本正在用一份屈辱的协议，逼迫陈默就范。他们以为自己赢了。但他们不知道，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第一束光。”
“你，就是那束光。”
“我给你一个剧本，一个足以让整个资本圈和科技圈都为之震动的新闻剧本。你敢接吗？”
他没有等对方回复，直接将一份由系统生成的、标题耸人听闻，内容却又处处引经据典，将陈默的遭遇上升到整个创投生态困境高度的“报道大纲”，发了过去。
【标题：我们杀死了理想，然后称之为商业成熟——致幻影科技陈默，以及所有被资本碾碎的梦想】
这篇大纲里，没有去洗白王博的过去，甚至承认那是污点。但它将这个污点，定义为“成长的代价”，而非“欺诈的原罪”。
它将天穹资本的行为，描绘成一场对中国高科技创新力量的“围猎”，一场劣币驱逐良币的资本狂欢。
它不煽情，但字字诛心。
它不讲对错，只讲立场。
它要引爆的，不是大众对一家公司的愤怒，而是整个社会，对资本这头失控巨兽的恐惧和反思。
远在城市另一端，一间堆满了旧报纸和书籍的阁楼里，“老K”看着屏幕上的那份大纲，浑浊的眼睛里，一点点地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猛地一拍桌子，拿起那部许久未曾响起的、专门用于爆料的手机，拨通了那个他最信任的、在圈内最有影响力的媒体总编的电话。
“老赵，准备好头版头条，我这儿，有个能把天捅个窟窿的大新闻！”
ps：当舆论的武器被磨得更锋利，叶澜这招“借刀杀人”，能否刺穿天穹资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