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倒戈的投名状
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轻、平静，却像一根探针，精准地刺入赵四海那颗正在滴血、充满屈辱的心脏。
“赵董，想好上哪条船了吗？”
赵四海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他几乎是本能地想咆哮，想质问对方是谁，想痛骂这群将他逼入绝境的资本恶魔。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干涩的沙哑。
“你是谁？”
“我是给你递救生圈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抱着你那艘正在沉没的‘联盟号’，一起葬身海底。”
联盟号……
这个词像一根毒刺，扎得赵四海浑身一颤。多么讽刺，不久前，他还为能登上这艘金碧辉煌的巨轮而感到荣耀。
“方舟资本……是你们？”赵四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船不重要，重要的是开船的方向。”叶澜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玩味，“天穹资本想煮沸这片海，让所有人都没活路。而我们，只想让能活下去的人，活下去。比如，那些真正创造价值，而不是玩弄资本的人。”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赵四海的痛点上。
创造价值。
这是他一生的骄傲，也是他此刻最大的悲哀。他辛苦经营三十年的实业帝国，在那些金融巨鳄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筹码，一块用来阻挡洪水的沙袋。
“你们想要什么？”赵四海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拯救。
“我要一张投名状。”叶澜的声音终于透出一丝冰冷的锋芒。
“投名状？”
“没错。”叶澜缓缓说道，“我要‘天穹联盟’完整的作战地图。每一个成员公司的资金情况、杠杆率、隐形负债、以及最重要的——他们的平仓线和预警线。你把他们的底裤扒下来给我，我就给你一艘装甲巡洋舰，让你不仅能活下去，还能……调转炮口。”
赵四海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哪里是投名状，这是让他去撬开“老先生”的保险柜，把里面最致命的机密，公之于众！
这已经不是背叛了，这是在向那个掌控着半个金融圈的旧神，公开宣战！
“你……你这是让我去死！”赵四海的声音都变了调。
“不。”叶澜轻笑一声，“我这是在教你怎么活。赵董，你以为你现在还活着吗？你只是一个跪在行刑台上，等着刀落下的死囚。你的‘盟友’已经把你的名字写在了祭品名单上，你还在奢望他们的仁慈？”
“想想你的公司，想想那些跟你打拼了几十年的老兄弟。你是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被‘联盟’的战车碾得粉身碎骨，还是想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电话那头沉默了。
叶澜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他知道，那根名为“忠诚”的弦，早已被“老先生”亲手斩断。现在，只需要一点点名为“仇恨”的火焰，就能点燃赵四海心中那座早已堆满干柴的火山。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赵四海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像一面被擂得快要破裂的战鼓。
他眼前闪过的，是李伟那张傲慢冰冷的脸，耳边回响的，是那句轻飘飘的“战争，就一定会有牺牲”。
牺牲……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这些搞实业的，就要成为你们这些金融玩家赌桌上的牺牲品！
一股血腥气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赵四海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决绝。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给你。”
……
半小时后，一个加密等级堪比军用级别的压缩文件，通过一个无法追踪的海外服务器，发送到了叶澜的电脑上。
叶澜没有立刻打开。
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文件图标，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掀翻整个牌桌的巨大能量。
“老先生”的联盟，看似坚不可摧，其实建立在纯粹的利益之上。当利益的天平倾斜，当死亡的威胁降临，所谓的忠诚，比纸还薄。
“系统，解密，分析，建模。”
【指令已接收。】
【正在解密……解密完成。】
【正在分析“天穹联盟”内部资金链、杠杆结构、关联担保……】
【正在构建极限压力下的崩溃模型……】
电脑屏幕上，那张原本只是标出了恒盛集团一个弱点的网络拓扑图，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一个个新的节点被点亮，上面标注着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预警线、平仓线，以及隐藏在各种复杂金融产品之下的真实杠杆率。
天晟资本，重仓医药股，融资杠杆高达8倍，平仓线就在股价下跌25%的位置。
宏远投资，与联盟内三家公司有秘密的交叉持股和互保协议，一旦其中一家爆仓，将引发连锁反应。
……
整张“天穹联盟”的底牌，被掀了个底朝天。
叶澜看着这张图，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老先生，你以为你在用洪水淹没世界？
却不知道，你亲手递给了我一张，你家大坝的结构图。
他拿起手机，给“老船长”发了条信息。
“船长，别用渔网了，太慢。”
“哦？”老船长秒回，附带一个扛着火箭筒的肌肉猛男表情包，“那用什么？鱼雷？”
“不。”叶澜打字道，“用手术刀。我把病人的ct图发给你，你来主刀，我们来一场现场直播的、精准的、肿瘤切除术。”
“哈哈哈哈！”老船长回了一串大笑，“这个我喜欢！老子当年在医学院，解剖学可是满分！把坐标发来，看我怎么把他那些烂肉，一块块割下来喂鲨鱼！”
……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距离收盘还有十五分钟。
整个A股市场，已经是一片尸横遍野的绿色。无数股民早已放弃挣扎，呆滞地看着屏幕，仿佛在参加一场盛大的赛博葬礼。
天穹资本的交易室里，气氛却有些诡异的亢奋。
李伟端着一杯咖啡，看着满屏的跌停板，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意。
“老板真是神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整个市场打残了！那个什么方舟资本，现在估计连船舵都找不着了！”一个交易员奉承道。
“那是，跟老先生斗，他们还嫩了点。”李伟抿了一口咖啡，得意洋洋，“等明天开盘，再来个千股跌停，我看那个老船长，是跳海呢，还是跳海呢？”
交易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李总！快看天晟资本的股票！”一个交易员的惊叫声，刺破了欢乐的空气。
李伟皱着眉看过去。
只见那只本该死死钉在跌停板上的股票，在收盘前的最后几分钟，突然爆发出了一笔巨量买单！
一笔、两笔、三笔……
成千上万手的买单，像一支从天而降的奇兵，疯狂地涌入，硬生生将股价从跌停板上撬开，并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直线拉升！
“怎么回事？！”李伟的咖啡杯重重地顿在桌上，“谁在买？疯了吗？这个时候接盘？”
“不……不对！李总，你看他们的买入价位！”另一个交易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每一笔买单，都刚好卡在……卡在我们的融资盘平仓线上！”
李伟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他冲到屏幕前，死死地盯着那根诡异的K线。
没错！
对方没有胡乱扫货，而是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外科医生，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了动脉血管上！他们用最少的资金，撬动了最大的杠杆，不仅阻止了天晟资本的爆仓，甚至……甚至在倒逼空头回补！
这他妈……怎么可能？！
天晟资本的平仓线，是联盟内部的最高机密！除了他们自己和老板，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交易室里，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像鞭炮一样炸响。
“宏远投资也被撬板了！”
“还有九州实业！我的天！他们的买盘更狠，直接从跌停干到了翻红！”
“见鬼了！他们好像……好像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底牌！”
李伟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原本属于“天穹联盟”的股票，此刻却像一群叛变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戈相向，对着曾经的主人，露出了獠牙。
这不是巧合。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准无比的……屠杀！
而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
李伟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让他恐惧到灵魂都在颤抖的念头。
他猛地回头，望向环球金融中心的顶层，那个如同神明般俯瞰着一切的办公室。
他知道，此时此刻，那位“老先生”，一定也看到了这匪夷所生的一幕。
办公室里。
“老先生”缓缓放下手中的紫砂茶杯，茶杯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的声响。
他没有看屏幕，只是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李伟。
苍老而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ps：当猎人发现自己成了猎物，第一件事是清理门户，还是继续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