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停在洛璃脚边，微微颤动，像是要说什么。
赵昊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有人拿电钻在他太阳穴上打了个洞。眼前画面猛地撕裂——前一秒还站在诛仙台边缘，下一秒视线一黑，再亮起时，他已经跪在了长留山的石阶上，冷风灌进领口，唐果正伸手扶他肩膀。
“哥哥！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又像是贴着耳膜炸开。赵昊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只挤出半句：“我……没事。”
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膝盖压着石板，指尖抠进缝隙里才勉强撑住身体。卫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本能想去掏，结果手刚伸到一半，视野又开始抖动。
不是环境在动，是他眼球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再睁眼，他已经回到了诛仙台，洛璃的手正扶着他胳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你过度使用分身术了。”她语气冷，但手没松。
赵昊咧了咧嘴，想笑，结果嘴角抽了两下，根本没成型。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黏糊糊地蹭在下巴上。
“这波……不太赚。”他喘了口气。
意念一动，眼角余光闪过一道微光，像是谁在暗处按了下开关。系统界面浮出来不到半秒，红字一闪而过：【精神力损耗87%】，然后直接卡住，连关闭按钮都点不动。
“靠，关键时刻掉链子？”赵昊心里骂了一句，强行稳住呼吸，“别慌，还能走两步。”
他说完就想迈腿，结果脚下虚浮，差点一头栽下去。洛璃一把拽住他后领，像拎猫崽似的把他往后扯了半步。
“你现在的状态，连个普通天兵都能把你按地上摩擦。”她说完扫了眼地面，刚才那道银线已经缩回石缝，消失不见。
赵昊咬牙，脑子里乱成浆糊。他记得自己明明在《花千骨》世界，怎么一眨眼又回来了？而且两边的记忆像是被人拿剪刀胡乱拼接过的视频，前一秒唐果还在问他要不要喝水，下一秒他就看见洛璃蹲在地上研究阵法纹路。
“我是不是……切太快了？”他低声问。
“不只是快。”洛璃盯着他眼睛，“你是被强行拉过去的。分身术不是简单的意识复制，它俩共用一条神经通路。你现在等于一边开车一边换轮胎，还不戴安全带。”
赵昊听得脑壳疼：“所以现在是……我的脑子快烧了？”
“差不多。”她松开手，“再这么下去，轻则失忆，重则意识分裂，变成两个傻子。”
“那可太亏了。”赵昊干笑两声，“我一个都够难伺候了，再来一个岂不是天天自己跟自己吵架？”
他话音刚落，眼前又是一黑。
再恢复时，他已经回到了长留山。唐果正蹲在他面前，手里捏着一瓶水。
“哥哥你等等，我叫人帮忙！”她抬头就要喊。
“别！”赵昊猛地抓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把她吓了一跳。
他喘着气，手指发抖，但还是死死攥着她。他知道现在不能喊人，一喊就穿帮了。系统没提示任务失败，说明分身还没崩，只要他还站着，任务就能续。
“真没事。”他强迫自己笑，“就是低血糖，老毛病了。你让我把这瓶水喝了，补点糖就行。”
唐果不信：“你额头都在冒冷汗，嘴唇都紫了！”
“那是风吹的。”赵昊嘴硬到底，“你看我这体质，从小到大感冒都没打过针，最多喝点热水扛过去。”
他说着就要去抢水瓶，结果手一抖，瓶子“啪”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唐果急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别瞒我！”
赵昊张嘴想哄她，可话到嘴边突然卡住。他的视线开始重影，眼前的唐果变成了两个，接着三个，最后整个山坡都是她的脸，一张张叠在一起，说着同样的话。
“哥哥……你怎么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一样往他耳朵里灌。
他猛地闭眼，指甲掐进掌心，靠痛感把自己拽回来一点。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不能倒，不能崩，任务还没完。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抬起右手，在唐果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找千骨。
写完又指了指远处山谷的方向。
唐果愣住：“你要我去那边？可你怎么办？”
赵昊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只能摇头，又用力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她快走。
就在这一刻，意识再次被抽离。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身体里硬生生拔了出来，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站在诛仙台上，洛璃正扶着他肩膀，脸色比刚才更沉。
“你刚才意识消失了。”她说，“心跳乱了。”
赵昊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结果张嘴只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别……靠近……中枢。”
“你说什么？”洛璃皱眉。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稍微清晰了些：“阵法……核心……别碰。”
洛璃眼神一凛：“你是说那个改动阵法的人？”
赵昊想点头，可脖子僵得动不了。他只能用眼神示意，然后抬起手指，指向主殿方向。
洛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让我去查，但别轻举妄动？”
他艰难地眨了下眼，算是回应。
下一秒，脑子里又是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拿铁钩子在他脑仁里搅。他整个人晃了晃，靠着石碑才没倒下。双腿肌肉不停抽搐，像是随时会彻底罢工。
但他还是站着。
一只手死死抓着石碑边缘，指节泛白，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洛璃看着他，忽然低声说：“你撑不了多久了。”
赵昊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能撑一秒是一秒。院长这个岗位，讲究的就是一个敬业。”
他说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棵树——仙学院门口那棵灵茶树，叶子泛着淡青光，根扎在碎石堆里，年年开花，从不喊累。
他抓住这个画面，死死攥住。
“我还活着，任务没完。”他在心里默念，“我还活着，任务没完。”
一遍又一遍。
意识又一次开始切换。
这一次，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留在诛仙台，一半被拖向长留山。两边的身体同时在动，却又都不受控。他在唐果面前踉跄一步，在洛璃眼前抬手扶额，两个动作同步发生，却隔着位面。
唐果伸手想扶他。
洛璃也在同时伸手。
他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抽动，像是想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无声求救。
风掠过诛仙台，卷起一片落叶，擦着他的鞋尖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