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站在“歇脚亭”门口，鞋底沾着泥，裤脚破了个口子，整个人像是刚从土堆里刨出来的。他抬手摸了把脸，掌心蹭过下巴时带起一层细密的胡茬刺感。右眼余光还能瞥见空气里那几缕淡金丝线，像没关掉的滤镜，晃得人有点晕。
他盯着桌上那壶冒着热气的茶，喉咙动了动。
这玩意儿要是能白嫖一口，估计能让他多撑三个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门槛，木板发出一声干涩的“吱呀”。屋里七八个食客抬头扫了一眼，又低头扒饭。没人说话，也没人搭理他。
柜台后的小二正擦着碗，眼皮都没抬：“吃饭？住店？”
“那个……”赵昊清了清嗓子，“能不能先赊一顿？明儿我给你劈柴挑水，干啥都行。”
小二动作一顿，手里的瓷碗往台面上一磕，响得整个屋子都听见了。他斜眼打量赵昊，从头看到脚，最后停在他那双用数据线绑住的运动鞋上。
“你当这是善堂？”他嗤笑一声，“穿得跟逃难的似的，还想吃霸王餐？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话音刚落，伸手就来推人。
赵昊没硬顶，顺势往后退了两步，脚跟撞到门框才稳住。他揉了揉肩膀，心里嘀咕：这操作我熟啊，当年公司裁员那天，前台也是这么把我架出去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刚想开口，眼前蓝光一闪——
【临时任务发布：帮助酒馆提升营收x1】
【时限：明日午时前】
【奖励：80信用点 + 基础餐宿保障】
赵昊嘴角一抽，差点笑出声。
系统爸爸，你是真懂我的处境。
他立刻扬高声音：“等等！我能帮你们赚钱！”
屋里安静了一瞬。
角落里有人闷笑，筷子敲了下碗沿：“哟，要变戏法不成？”
柜台后终于有了动静。一个灰袍男人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杯，目光落在赵昊身上。他五十上下，脸上沟壑深得能夹死蚊子，但眼神沉得住，不像小二那样浮在表面。
“你说什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
赵昊转过身，直视那人：“您这店叫‘歇脚亭’，可客人歇完就走，连口水都不多喝，问题出在——没记忆点。”
小二冷笑：“少在这儿装大尾巴狼，你知道一天卖多少壶酒吗？十壶都不到！还搞花样？”
“正因为少，才要搞。”赵昊不慌，“我现在问你三个问题：第一，菜单上有几道菜？第二，招牌写了多久没修？第三，吃饭的时候，除了嚼肉，还能干啥？”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答案我都替你说——三道炖菜轮着上，招牌字快掉了没人管，吃饭跟上刑一样，谁来了都想赶紧走。”
屋子里静了几秒。
灰袍男人没吭声，手指轻轻敲着柜台边缘。
赵昊继续：“我要是你们，就搞两个事。第一，弄个‘灵雾鸡’——不是真有灵气，是用香料加热后冒烟，端上来跟仙气缭绕似的，再让伙计穿身古装，端盘子前念两句‘天赐福禄，食者延年’，搁我那边拍照发朋友圈的人都得来打卡。”
他指了指墙角空地：“第二，设个‘听书角’，请个会讲故事的，讲江湖奇闻、妖魔传说，一晚上讲一段，听众多了自然带动酒水销量。”
小二翻白眼：“听上去倒挺玄乎，可哪来的钱请人？做新菜？买香料？”
“前期投入不大。”赵昊摊手，“香料我认得几种野植能替代，听书的人也不用花钱，请隔壁村的老秀才就行，一顿饭管饱，外加半壶酒，人家乐得来。关键是——”他看向灰袍男人，“您这儿缺的不是资源，是流量。”
“流……什么？”
“就是人气。”赵昊咧嘴，“让人愿意停下来看一眼，传出去。等人都说‘山道边有家神仙酒馆’，您还愁没人上门？”
灰袍男人沉默良久，忽然问：“你以前干啥的？”
“传媒。”赵昊答得干脆，“搞过直播运营，带过网红，最擅长把烂牌打出花来。”
男人盯着他看了五秒，点点头：“什么玩应，听不懂。不过你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可光说不练假把式。”
“那您给个机会？”赵昊双手一抱，“明儿午时前，我让您这营收翻倍。做不到，我卷铺盖走人，绝不啰嗦。”
小二急了：“爹！这人来路不明，万一骗吃骗喝咋办？”
灰袍男人抬手止住他，仍看着赵昊：“翻倍不行，太悬。你要能让今日营业额超过昨日两成，饭管你吃，柴房也让你住三晚。”
“不止两成。”赵昊笑开，“我给您造个话题出来。”
“哦？”男人挑眉，“怎么说？”
“今晚我就让‘歇脚亭’三个字，传遍十里八村。”
男人眯起眼，手指还在敲桌子，节奏慢了下来。
终于，他点头：“好。那就试试。”
小二脸色难看，却不敢再争。
赵昊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往里走，被小二一把拦住：“等等！脏成这样也敢进厅？去后院井边洗干净再来！还有，行李放门外，不准带进客房！”
赵昊耸肩：“行，都听你的。”
他拎包往后走，路过厨房时顺手摸了根竹签，又在灶台边蹭了点炭灰。到了井边，蹲下洗了把脸，冷水激得脑门一紧。抬头时看见自己倒影，头发乱得像鸡窝，眼下乌青，活脱脱一个流浪汉。
他对着水面咧嘴一笑：“院长大人，今天又是靠嘴皮子活下去的一天。”
回到厅里，小二扔来一块粗布巾：“擦干了坐角落，别扰客。”
赵昊应了声，在最靠墙的位置坐下。灰袍男人这时走了过来，递来一碗糙米粥和一小碟咸菜。
“先垫垫。”他说，“明早六点开工，听书的事你得亲自谈，灵雾鸡的做法也得写清楚。”
“没问题。”赵昊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对了，您贵姓？”
“陈。”男人淡淡道，“这店我守了二十年，从没人提过‘流量’这词。”
“时代变了。”赵昊吹了口粥，“以前靠口碑，现在靠爆点。”
陈老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别让我后悔留你。”
说完便转身回柜台。
赵昊低头喝粥，米粒糙得刮嗓子，但他一口没剩。吃完把碗筷摞好，主动起身收拾邻桌残局。小二冷眼旁观，见他真干，也没再找茬。
天黑前，赵昊去了趟村口，找到村长家，用半包火柴换到老秀才住址。回来路上顺手采了几株带香气的野草，晒干揉碎装进布袋，权当“灵雾”原料。
夜里，他躺在柴房屋顶的干草堆上，透过瓦缝看星星。背包贴身放着，月光苔那点温润还在。
他抬起右手，冲夜空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这波……血赚。”
楼下传来脚步声，是小二在锁门。院子里井绳晃了晃，铁钩撞上石沿，叮地一声。
赵昊闭眼刚要睡，忽然听见陈老板压低的声音从窗下传来：
“你说他……真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