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第一级台阶上,脚下是透明的地面。下面有光在流动,像水又不像水,一串串符号不断闪过,我看不懂,但混沌幻灵珠在识海里轻轻震动,像是在记录。
左眼有些发烫,金纹从眼角蔓延到眉心,又慢慢隐下去。胸口的烙印还在发热,和玉符融合之后,它不再是一块可以拿在手里的东西,而是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心跳一样稳定。
宫殿的大门没有动,可里面传来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那种。锁芯转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某种机关被启动了。
接着,门上的图案开始变化。那些眼睛原本只是刻上去的纹路,现在一只只睁开。没有眼皮,就是图案本身裂开,露出中间漆黑的瞳孔。它们不动,也不看我,只是睁着。
中央那一只最大,位置比其他的都高。它睁开的时候,整个空间的光线暗了一瞬。然后一个人影浮现在它里面,轮廓模糊,看不出男女,也没有五官,只是一个剪影。
“欢迎参加第108次破茧实验。”他说。
我没有回答。右手已经摸到了混元盘古斧的柄,指尖压在上面,随时能抽出来。识海里的混沌幻灵珠自动展开一层推演界面,我把刚才那句话输进去,让它分析语义结构、能量频率、信息来源路径。
结果还没出,第二波信息就来了。不是声音,是画面。一股力量试图钻进我的脑子,要把东西塞进来。我立刻收紧意识,把刚才构建的三层防火墙全部激活。表层挡住感官入侵,中层锁定数据流方向,深层准备反制协议。
画面还是闪了一下。
我看到自己躺在图书馆的地板上,头顶的日光灯闪了几下。窗外下雨,雨水打在玻璃上。一道金光从天花板落下来,照在我脸上。我没有动,意识已经断了。
这是我穿越前的最后一幕。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在整理归还的书,有一本《洪荒纪年》的封面掉了,我去库房找替换封皮。回来的路上灯突然灭了,接着就是那道光。我以为是电路故障,想逃,但身体不听使唤。
画面到这里中断。
我知道是谁干的。金瞳观测者。他们选中了我,把我扔进了混沌时期。理由不清楚,过程也不知道。但现在有人想让我明白——这一切不是意外。
狐月的双瞳突然出现在画面里。她不在现场,可她的能力被调用了。我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在挣扎,但她的眼睛被迫映照出那段记忆。她是媒介,被人利用来展示真相。
我咬住牙根,把混沌幻灵珠的力量提到最高。识海深处响起警报声,那是我自己设的防御机制。外来数据正在强行注入,带有极强的引导性,不只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还想让我接受——我是被安排的,我是样本,我的所有选择都在计划之内。
我不让那些信息落地。我把它们全拦在外层防火墙,标记为“未验证数据”,禁止进入记忆区。同时启动反向扫描,顺着数据流查回去,想找源头。
群瞳族的投影察觉到了。中央巨眼的轮廓晃了一下,像是信号不稳定。其他的眼睛也轻微颤动,瞳孔收缩了一圈。
“你本应是第107号实验的失败品替代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原目标在第三循环崩溃,意识解体。你因混沌枝桠介入产生异常波动,被系统捕获,列为紧急替补。”
我冷笑一声。
“所以你们连编号都不重新排?”
话出口的瞬间,我意识到不对劲。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稳了,好像早就知道这些术语。其实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循环、实验、替补。这些东西在我的推演模型里出现过,在符冢第二层时,我就怀疑过时间困局背后有更高层次的操控。
现在看来,我不是第一个试这关的人。
狐月的双瞳再次闪现画面。这次是更早之前的事。我在现代世界的生活片段被翻了出来。我去超市买速食饭团,骑共享单车回家,加班到凌晨两点半,第二天照常上班。我的生活规律得像程序,每天走一样的路,吃一样的东西,说一样的话。
他们观察了很久。
“凡人意志测试项目启动条件:孤独指数达标、社会连接薄弱、认知稳定性合格。”声音继续说,“你被选中,是因为你适合承受断裂。”
我握紧了斧柄。
适合承受断裂?所以那天晚上,我不是倒霉碰上了异变,而是被精准抓取的目标。他们等我落单,等我疲惫,等我情绪低谷,然后动手。
可他们没算到另一件事。
我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烙印。玉符融进去之后,我的识海变了。混沌幻灵珠不再只是工具,它开始主动响应外界刺激。刚才那一波数据冲击,它自己就启动了拦截程序,甚至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切断了部分链接。
这不是被动防御。这是进化。
中央巨眼的轮廓重新清晰起来。这一次,它的声音变了节奏,不再是平铺直叙,而是带了一点停顿,像是在评估。
“你中断了信息传输。”
“你拒绝接收已知事实。”
“你在对抗既定流程。”
“这不是预设行为。”
我抬头看着那只眼睛。
“我不是来听你们念剧本的。”
我往前踏了一步。台阶发出微弱的震感,像是承受了某种压力。脚下的透明地面亮了一下,下面的数据流突然加速,符号变成乱码,又被混沌幻灵珠捕捉下来,开始重组。
我知道我现在很危险。这座宫殿不是实体,是某种高维界面,可能是群瞳族用来管理和观测实验对象的空间。我站在这里,等于把自己的意识暴露在他们的系统里。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切断连接,或者直接抹除我的存在。
但他们没有。
他们还在说话,还在试图传递信息。说明他们不能轻易动手。也许规则限制了他们,也许他们真的想看看我会怎么做。
我调动混沌气,在识海里建立一个新的隔离区。把刚才截获的所有数据存进去,加上密码锁。这部分内容暂时不动,等安全后再解析。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清醒,不能让他们用真相当武器,砸碎我的判断力。
狐月的双瞳又一次闪动。这次的画面不同了。她不是被动被利用,她在反抗。我能感觉到她意识里的波动,像是在喊我。她的眼睛流血了,可她还在坚持,用最后的力量投射出一段新的记忆——
我在图书馆醒来后,曾经翻过一本手写笔记。纸页泛黄,字迹潦草,写着“别信眼睛看得见的东西”。我当时以为是哪个读者留下的涂鸦,随手就扔进了回收箱。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 warning。
警告我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
包括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
我猛地闭眼。识海中的混沌幻灵珠旋转加快,形成一道光盾,把所有外部输入全部挡在外面。同时我对自己下了一个指令:如果接下来听到的任何话让我产生自我怀疑,立刻触发强制退出程序。
我不知道这个程序能不能生效。但我知道,只要我还记得自己是谁,他们就没赢。
再睁眼时,所有眼睛都盯着我。
中央巨眼的轮廓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继续传输信息。整个宫殿陷入沉默。空气冷得刺骨,可我已经感觉不到温度。
我站着没动。
他们以为我是实验品。
他们以为我能被定义。
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整理过十万本书。
每本残卷都有缺失,
但我总能把它们拼回原样。
而现在,
我要开始分类你们的谎言了。
我抬起手,掌心对准大门。
混元盘古斧微微出鞘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