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然里,姜棠领着徐妈妈穿过街巷直奔崔砚舟住的客栈。
远远瞧见客栈掌柜迎了上来。
“姑娘可是找崔公子。”
姜棠脚下不停:“公子可在?”
“在的,今日傍晚匆匆回来的,此刻在房内未曾出来。”
姜棠脚步一顿,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目光落在那掌柜脸上片刻,才又抬起脚,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客栈掌柜亲自将姜棠引到崔砚舟的休息的房门口,推开门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
姜棠抬脚进来,远远瞧着床榻上躺着个人。
倒是未见青竹的身影。
“表哥?”
无人应答。
姜棠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朝着床榻走了两步。
目光从床榻前摆着的鞋一路向上,停在被子外露出的半侧脸颊上,声音不不自觉地放轻,一边小声喊道:“表哥?”
一边攥紧手里的妆刀。
只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极轻,姜棠缓缓抬手,指尖还未曾碰到被子,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姜棠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
“你……”
“你怎么来了?”榻上人的似乎比她还震惊,手撑着床,挣扎了几次都未坐起身,最后泄了气,躺在榻上大口喘气。
姜棠盯着他沉吟片刻:“青竹说你中毒了,如今看起来,像是已经毒解了。”
榻上的崔砚舟扯了丝苦笑:“好在青竹眼疾手快,喂了我解药。”
“为何不曾见青竹?”
姜棠扭头环顾了一圈,并未见到人。
“青竹替我寻玉佩了,我从不离身的那块,表妹可曾有印象?”
她眉眼一凛,一把扣着崔砚舟的手腕:“你竟然弄丢了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定情玉佩?”
崔砚舟眸光一缩,连忙移开视线,有些心虚地拽回自己的手,隐在被子下。
“我这不是让青竹去找了……”
姜棠冷笑了两声,一转身,朝着徐妈妈使眼色:“那我可帮不了表哥,外祖父定是会勃然大怒的。”
她刚抬起脚,手腕上一重,一只手紧紧攥住她。
“表妹帮我想想,我是不是丢在哪里了,或是这房间的哪个地方?”
姜棠被拽着手腕,一转身,就见他脸色虽忽青忽白,攥着她的力道却是极大的。
“表哥怕不是病糊涂了,你自己的东西怎么问我呢!若不然你放手,我去帮你找找?”
语毕,姜棠抬了抬手腕,示意他松手。
崔砚舟盯着她看了半晌,缓缓松开,只是他也从榻上坐起来。
姜棠莞尔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转身朝着徐妈妈说道:“我记得,表哥那枚玉佩是放在后面的衣柜,你且去瞧瞧。”
姜棠朝着徐妈妈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跑。”
她将慢慢掏出袖子里藏着的瓷瓶,一边假装四处寻找,一边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瓷瓶,不动声色地扭开开盖子。
只待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猛地转身。
朝着身后的人洒去。
一瞬间,身后的人猛地捂住双眼,痛的咬牙切齿,忙不停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来人,拦住她们。”
姜棠和徐妈妈还未跑到门口,就听见“砰”的一声,屋门被从外推开后又重重阖上。
霎时间,两个身影堵住姜棠和徐妈妈的去处,其中一个竟然是刚刚引着她进门的“掌柜”。
姜棠的脸色黑了一瞬。
上了个大当!
眸光一缩,连忙将徐妈妈护在身后,转头去看那假冒的崔砚舟。
只见他红肿着双眼,一步步走过来,眼里似乎冒着火苗,压根不看旁边的人,直直的盯着姜棠:“想跑?晚了!”
姜棠跟徐妈妈下意识的后退,直到后背贴着墙壁,退无可退。
她的表情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自若:“你果然不是崔砚舟!”
“老子费这么大劲,你是如何发现我不是他。”
姜棠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他垂在一侧的手:“一个常年握笔的人,虎口处如何会有老茧!”
那人先是一惊,不可思议地垂眼扫了眼右手虎口处。
自嘲地一笑:“果然狡猾的很。”
“你是谁?为何狂骗我来此。”
男人忽地笑出声,从腰间掏出了把刀:“诓骗你出来,自然是为了杀你!”
明暗交错,姜棠终于窥见了那双眼眸里的几分杀意。
姜棠眸光一沉,对上那人的眼睛:“你用崔砚舟的名义将我骗到这里,仅仅是为了杀我?”
“裆。”
寒光闪过,短刀出鞘。
就在姜棠还未来得及反应时,那人拔出短刀,指着姜棠:“去把你表哥的玉佩找出来!”
姜棠眼睛微眯,果然是冲着玉佩来的,想必是柳氏的人,再开口时就有了应对之策。
“你要找我表哥的玉佩,不去问他,反倒是来问我?还是你觉得他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那人手猛地一抬,短刀架在她脖子上:“少废话,玉佩是带不进考场的,他在这上京城只与你有接触,不在这客栈就在你身上!”
这客栈他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别说玉佩,连张银票都没找到。
徐妈妈紧紧地攥着姜棠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脖颈上的刀,咬着嘴唇,生怕发出声响,给姑娘拖后腿。
姜棠嗤笑了一声,抬眼望着他:“你定是不知道,即便带不进去,也有专门的人看管,所以,别费力气了。”
那人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若是找不到玉佩,我就将你杀了。”另一只手朝着身后一指:“这可是崔砚舟入住客栈。明日他前脚出了考场,后脚就被发现他杀了人,你说,你那表哥,还能做官吗?”
此话一出,姜棠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竟是存了这样心思,柳氏的手段可真龌龊!
“你既然有此心机,何必蜗居在一个女人背后,畏手畏脚,莫说我是一节女流,便是我的家族蒙了冤屈,也定是要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断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靠阴谋算计苟活,将族人的脸面踩在地上,一辈子都得不到昭雪!”
“……”
那人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扣着刀柄的手掌也猝然收紧。
半晌,他突然笑了一声:“别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羞辱起人来……还挺疼的。”
语毕,朝着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就在姜棠以为他被说动了之时,就听到利刃刺破血肉的噗呲声响。
紧接着,攥在她手腕上的手忽松开了,随即就听到“咚”的一声,姜棠后知后觉地转身。
“徐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