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舟不愧是青云宗珍藏的极品飞行灵器,其速如电,其稳如山。苏淼盘坐舟内,感受着周身云雾被轻易撕裂,脚下山河飞速倒退,心中不由感慨宗门底蕴与这份赠礼的厚重。
她并未一味追求速度,而是按照既定路线,先沿着大陆东部海岸线飞行,一方面熟悉穿云舟的操控,另一方面也是逐步适应远离内陆灵脉后,灵气浓度与性质的变化。
半月后,大陆轮廓已在天边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前方是真正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
天高海阔,与内陆景象截然不同。浓郁的水汽与一种更加原始、狂野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种气息。
苏淼深吸一口气,催动定星盘。盘面上星光点点,代表她自身的光点位于边缘,指针坚定地指向东方茫茫未知之处。她调整方向,穿云舟青光一闪,正式驶入外海区域。
初始几日,风平浪静。碧波万顷,海天一色,偶有凡俗海鸟追逐舟影,更显天地苍茫,自身渺小。苏淼不敢大意,始终保持警惕,神识虽因金丹受损无法及远,却也时刻覆盖着方圆数里海域。
她按照计划,白日赶路,夜间则寻觅一些露出海面的荒岛礁石停驻,打坐调息,研究海图与玉简,并尝试引导海外略显暴烈的灵气入体,缓慢温养金丹。过程依旧痛苦,但混沌金丹的包容性此刻显现出一丝优势,虽进度缓慢,却也能勉强炼化这异种灵气,只是效率远不如在宗门时。
这一日,她正飞行间,前方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海面开始剧烈起伏,掀起数丈高的浪头。
“风暴?”苏淼眉头微蹙,但并不惊慌。外海气候多变,风暴常见,玉简中早有记载。她催动穿云舟的御风、定波符文,舟身青光流转,如同游鱼般破开风浪,速度虽稍减,却依旧稳定前行。
然而,随着深入风暴区域,她渐渐察觉不对。这乌云并非寻常雨云,其中竟蕴含着一股混乱而暴戾的妖气!海水也变得更加浑浊,隐隐有猩红之色。
“不是天灾,是妖氛!”苏淼心中一凛,立刻提升了警惕。
果然,片刻之后,前方翻涌的浪涛中,猛地探出十数条粗大无比、布满吸盘的暗红色触手,每一条都有水桶粗细,带着腥风与巨力,朝着穿云舟狠狠缠绕、拍击而来!同时,一股堪比金丹初期的妖气从海底轰然爆发!
“深海巨妖章?”苏淼认出此物,乃是外海常见的一种凶悍海兽,性情暴戾,常潜伏于风暴或暗流中袭击过往修士与船只。
穿云舟灵光闪烁,灵活地避开了几条主要触手的缠绕,但仍被一条触手的末端扫中侧舷。
“嘭!”
舟身剧烈一震,护罩光华明灭不定。这巨妖的力量极大,若非穿云舟品质极佳,这一下恐怕就要受损。
苏淼眼神一冷。她伤势未愈,不欲缠斗,但此兽显然不肯放过到口的“食物”。
“孽畜,找死!”
她并未离开穿云舟,而是并指如剑,体内混沌金丹艰难转动,一道凝练的寂灭寒雷指力隔空点出!
“嗤!”
指风如电,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一条正试图再次缠绕舟身的触手上。
那坚韧足以硬抗法宝轰击的触手,在被灰蒙蒙指风点中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迅速干瘪、枯萎、继而化作飞灰!指风中蕴含的寂灭之意更是沿着触手飞速蔓延,直袭其本体!
“呜嗷——!”
海底传来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嘶鸣,剩余的触手疯狂舞动,搅得周围海浪滔天。那巨妖显然没料到这看似不起眼的“猎物”竟有如此恐怖的手段,吃痛之下,凶性更甚,庞大的本体从海底猛地冲出大半,那是一只形如小山、长着巨大独眼和利齿吸盘的恐怖章鱼!
它独眼猩红,死死锁定穿云舟,张口喷出一股浓郁如墨、腥臭扑鼻的毒液!毒液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苏淼面色不变,穿云舟在她的操控下瞬间拔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毒液喷射。同时,她再次点出一指,目标直指那巨妖的独眼!
巨妖感受到致命威胁,疯狂挥舞触手格挡,同时庞大的身躯想要下潜躲避。
但寂灭寒雷指岂是易与?指风无视了大部分触手的阻拦,虽被削弱少许,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寂灭气息,点向了那猩红的独眼!
“噗!”
如同热刀切牛油,指风瞬间贯入巨妖独眼,寂灭之力在其颅内轰然爆发!
巨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触手无力地垂落,独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随即那小山般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崩解,最终化作一大滩腥臭的污血,融入了翻涌的海浪之中,只留下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精纯水元之力的妖丹,被苏淼隔空摄入手中。
一击,毙杀金丹海妖!
苏淼看着手中那颗湛蓝色的妖丹,脸色却微微有些苍白。方才两指,看似轻松,实则牵动了她尚未痊愈的伤势,丹田内混沌金丹传来阵阵隐痛。
“海外凶险,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刚入外海不久,便遇上这等金丹海兽……”她心中警醒,知道自己必须更加谨慎,不能再轻易动用全力。
她收起妖丹,不敢在此久留,立刻催动穿云舟,加速离开了这片被污血染红的海域。
经此一战,苏淼对海外环境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她不再一味追求速度,而是更加注重隐匿行踪,尽量避开那些妖气浓郁或气象异常的区域。定星盘成了她最可靠的向导,指引着她在茫茫大海上,朝着那虚无缥缈的蓬莱仙岛方向,坚定前行。
时光在单调的航行与偶尔的搏杀中流逝。数月间,她遭遇过成群结队的飞行妖禽,潜入过暗流汹涌的海底漩涡边缘采集灵草,也远远避开过一些气息恐怖、疑似有元婴大妖盘踞的岛屿。
这一日,定星盘上的指针忽然开始轻微地、无规律地跳动起来,不再稳定指向东方。
苏淼心中一动,根据玉简记载,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附近存在强大的磁场干扰,或者……接近了某种空间异常之地。
她谨慎地降低穿云舟高度,收敛所有气息,缓缓向前方一片被淡灰色雾气笼罩的辽阔海域驶去。
随着深入,她发现这里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五彩斑斓之色,天空中偶尔有扭曲的、如同极光般的光带闪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这里是……‘迷仙雾海’?”苏淼对照海图与玉简描述,认出这片凶名在外的险地。据说此地空间脆弱,时常产生空间裂缝与幻境,无数修士在此迷失方向,最终灵力耗尽,葬身海底。
她全神贯注,一边依靠定星盘勉强辨识方向,一边将神识催动到极致,小心规避着那些肉眼难辨、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细微空间裂缝。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浓雾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灵力碰撞之声,以及修士的怒喝与一种尖锐刺耳的嘶鸣!
有争斗?
苏淼目光一凝,立刻操控穿云舟隐匿在一旁的雾霭之中,悄然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数里之外,一艘样式奇特、通体由某种白色玉石打造、却布满伤痕的灵舟,正被三只形如蝙蝠、却大如楼船、浑身覆盖着骨刺的诡异妖禽围攻!
那白玉灵舟防护光罩已摇摇欲坠,舟上可见四五名修士正在奋力抵抗,修为最高者是一名身着水蓝色法衣、面容姣好却带着焦急与苍白的女修,约莫金丹中期修为,其余几人则多是筑基期。他们的法术光华击中那些骨刺妖禽,却只能留下浅浅白痕,难以造成有效伤害,反而被妖禽喷吐的灰色音波震得气血翻腾,险象环生。
“是‘幽冥骨蝠’!”苏淼认出了这种难缠的妖禽,其骨甲坚硬,音波攻击直撼神魂,且通常是群居,极为难缠。那艘白玉灵舟能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眼看那白玉灵舟的护罩即将破碎,舟上那名金丹女修脸上已露出绝望之色。
苏淼隐匿在雾中,眼神闪烁。海外之地,人心难测,她本不欲多管闲事。但看那几名修士的功法路数,似乎并非邪魔一流,而且此地已接近迷仙雾海深处,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关于此地或蓬莱的信息?
就在她权衡之际,一只幽冥骨蝠抓住机会,猛地撞碎了灵舟摇摇欲坠的护罩,利爪狠狠抓向那名金丹女修!
女修惊呼一声,勉力祭出一面蓝色小盾抵挡,却被连人带盾震飞出去,口喷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危急关头,苏淼不再犹豫。
穿云舟青光一闪,如同鬼魅般自雾中射出!与此同时,一道灰蒙蒙的指风,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那只正要扑向女修的幽冥骨蝠头颅之上!
“嗤啦!”
那骨蝠坚硬的头骨如同纸糊,瞬间被洞穿,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直直坠落海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另外两只骨蝠和白玉灵舟上的修士都愣住了。
苏淼并未停手,流云步施展,身影如烟,瞬间出现在另一只骨蝠侧方,又是一指点出!
另一只骨蝠见状,发出惊恐的尖啸,竟不敢再战,振动骨翼,仓惶逃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转眼之间,危机解除。
苏淼飘然落回穿云舟船头,青衫在弥漫的雾气中微微拂动,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玉灵舟上,死里逃生的几名修士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苏淼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感激。那名受伤的金丹女修在同伴搀扶下站起身,强忍着伤势,对着苏淼郑重一礼:
“晚辈流波山弟子,水云瑶,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