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宫，听雪轩。
这是凌昊为慕曦准备的居所，也是整个冰宫唯一一处常年燃着暖炉、摆放着鲜花绿植的地方，与宫外酷寒格格不入。
“所以说，小叔叔，你下次出去，能不能带上我？”
慕曦毫无形象地趴在铺着雪貂皮的软榻上，晃荡着白皙的小腿，手里把玩着一支晶莹剔透的冰凌花——
这是凌昊方才路过冰崖时，顺手以真气凝结给她的。
凌昊坐在窗边，擦拭着他那柄名为“霜寂”的古剑，头也没抬：
“北境危险，非你游玩之地。”
“我又不是去玩！”
慕曦翻身坐起，凑到他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
“我现在也是金丹期修士了！可以帮你打架！”
她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他脸上。
凌昊擦拭剑身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帘，对上她清澈又执拗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直接，太过炽热，让他几乎无法直视。
“胡闹。”
他偏过头，声音冷了几分，
“你的安危，我担待不起。”
“我才不用你担待！”
慕曦有些气恼，伸手就去夺他的剑，
“我自己能负责！”
凌昊手腕一翻，轻松避开。
慕曦不依不饶，运起灵力去抓他手腕。
两人在小小的轩室内你来我往，过了几招。
慕曦的功法源于墟渊圣地，至阳至刚，与凌昊的极寒真气截然相反，却又奇异地没有互相排斥，反而在碰撞中激起点点灵光。
最终，凌昊怕伤到她，虚晃一招，任由她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少女温热柔软的掌心，紧紧贴在他微凉的手腕皮肤上，那触感如同烙铁，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看，我抓住你了！”
慕曦得意地扬起下巴，笑容比轩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凌昊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亲近与依赖，看着她因打斗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冰封的心防，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
但下一刻，他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周身寒气四溢，瞬间将室内旖旎的气氛驱散得一干二净。
“玩够了就回去修炼。”
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疏离，
“慕曦，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我的身份。”
说完，他不等她回应，便大步离开了听雪轩，背影决绝，仿佛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慕曦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慢慢垮了下来，染上一丝委屈和不解。
“身份……又是身份……”
她低声嘟囔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冰凌花，
“我才不管什么身份呢！”
她只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小叔叔而已。
从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冷得像冰块一样，却会默默为她挡去所有风雪的小叔叔时，就喜欢上了。
她知道这份感情不容于世，但她慕曦，何曾怕过世俗眼光？
只是……小叔叔他，好像很怕。
慕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无垠的雪原，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凌昊，你逃不掉的。”
而另一边，凌昊疾步回到自己的寒寂殿，挥退所有侍从，独自立于空旷冰冷的大殿中央。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浮现慕曦灿烂的笑脸，和她抓住自己手腕时那灼热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躁动。
“她是慕曦……是慕宸叔叔和云曦阿姨的女儿，是你的……侄女。”
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越是压抑，那份情愫便越是汹涌。
他想起她幼时蹒跚学步，摔倒了会哭着要他抱；
想起她稍大些，缠着他教她剑法，明明冻得小脸通红却不肯放弃；
想起她每次来北境，都会给他带来各种南都新奇的小玩意儿，不顾他的冷脸，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点点滴滴，早已渗透到他冰冷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凌昊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玄冰柱上，坚硬的冰柱瞬间布满裂痕。
“凌昊，你清醒一点！”
他不能，也不该，对她有任何超出长辈对晚辈的感情。
这份注定见不得光、为世所不容的爱恋，如同冰原下悄然涌动的暗流，在两人心照不宣的克制与试探中，默默滋长，等待着破冰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