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安顿好的第二天,吴邪就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开始挨个“敲诈”……啊不,是邀请好友。
他第一个打给了黑瞎子。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黑瞎子懒洋洋、带着点戏谑的声音,背景音还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热闹场所:“喂?哪位啊?打扰瞎子我享受人生可是要加钱的。”
吴邪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吴邪!少装蒜,你存了我号码!”
“哟!是小吴邪啊!” 黑瞎子那边似乎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怎么着?小三爷有何指教?是不是又捅了什么娄子,需要师父我给你擦屁股了?先说好,最近行情看涨,出场费很贵的哦!”
“去你的!谁是你徒弟!少占我便宜!” 吴邪笑骂,“听着,胖爷我和琳琳搬新家了!就在老宅附近,请你过来吃饭,沾沾喜气!”
“搬新家了?” 黑瞎子语调扬起,显得颇有兴趣,“可以啊小子!翅膀硬了,知道单飞了?吴老太太能同意?”
“那是!我奶奶最开明了!” 吴邪得意洋洋,随即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不过嘛……这乔迁之喜,空着手来可不好看。瞎子,你懂的哦?礼物得带足!要有诚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黑瞎子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趁火打劫啊你这是!胖子和哑巴,知道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索贿吗?”
“什么叫索贿!这是礼节!还有琳琳不是哑巴!”
“胖子举双手双脚赞成!琳琳……琳琳不管这些!反正我通知你了啊,礼物不到位,门都不让你进!你自己看着办!”
“嘿!威胁我?” 黑瞎子咂咂嘴,语气里却没什么怒意,反而带着点好玩,“成!看在你第一次独立门户的份上,瞎子我就破费一回!保证让你小子眼前一亮!时间地点?”
吴邪报了地址和时间,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顺便通知一下小花儿,让他也过来,同样的话送给他,礼物不能少!”
“得嘞!保证把话带到!” 黑瞎子爽快答应,又压低声音,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不过小吴邪,你可想好了,请我跟花儿爷一起上门,你这小院……够结实吗?”
“放心!结实得很!够你们折腾的!” 吴邪信心满满地挂了电话。
吴邪还是跟解雨臣打了个电话,他怕黑瞎子给他胡说八道。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我搬新家了快来吃饭记得带厚礼”。
解雨臣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温和沉稳,带着点笑意:“知道了,恭喜。我会准时到。”
到了傍晚,小院迎来了客人。
黑瞎子果然“不负众望”,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带着他那特有的、仿佛永远在看好戏的腔调:
“哎呦喂!这就是咱们小三爷的金窝啊?让瞎子我瞧瞧,这风水……嗯,藏风聚气,不错不错!”
他晃悠着进门,手里拎着个长条形的、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看着就不像寻常礼物。他今天依旧戴着那副招牌墨镜,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嘴角噙着笑。
跟在他身后的是解雨臣。他倒是低调很多,穿着一身浅色休闲装,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礼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气质干净清爽,与黑瞎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花儿!瞎子!你们可算来了!” 吴邪和胖子早就等在门口,见状迎了上去。
胖子一双小眼睛立刻锁定黑瞎子手里的黑布包裹,搓着手,一脸好奇:
“黑爷,您这……带的什么好东西?看着挺沉啊!”
黑瞎子神秘一笑,把包裹往身后藏了藏:
“急什么?待会儿亮瞎你们的眼!胖爷,听说你也有份怂恿小吴邪敲诈我?”
“黑爷您这说的什么话!这怎么能叫敲诈呢?这是兄弟们的一片心意!是对小吴邪独立生活的美好祝愿!”
解雨臣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吴邪:“小邪,恭喜乔迁。一点心意。”
“谢谢小花儿!” 吴邪接过礼盒,入手沉甸甸的,心里美滋滋。
这时,张琪琳也从东厢房走了出来。她依旧是那身素净的打扮,神情淡漠,只是对解雨臣和黑瞎子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她手腕上的麒麟玉镯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黑瞎子的目光在张琪琳身上停留了一瞬,墨镜后的眼神难以捉摸,他咧嘴一笑,语气带着点难得的正经或者说,是正经的调侃:“哑巴,又见面了。这小院有您坐镇,怕是比银行金库还安全。”
张琪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解雨臣也微笑着向张琪琳点头致意:“张小姐。”
众人进了堂屋,胖子早就把酒菜摆满了桌子,比昨天更加丰盛。一时间,推杯换盏,笑语喧哗,小小的院落充满了人气。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胖子又开始吹嘘他和吴邪“智取”玉镯的英勇事迹,黑瞎子和解雨臣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科打诨。
“所以说啊!” 胖子一拍桌子,满面红光,“咱们这小院,那是人才辈出!有天真的智慧,有胖爷我的勇猛,还有琳妹子的……呃,绝对武力!以后绝对是咱们在杭州的大本营!”
黑瞎子夹了一筷子菜,慢悠悠地说:“大本营?我看是贼窝还差不多。又是掏山洞又是摸明器的,吴老太太知道你们这么‘体验生活’吗?”
吴邪脸上有点挂不住,强行辩解:“那是考古研究!学术探讨!”
解雨臣抿了口酒,笑着打圆场:“好了,不管怎么说,搬出来住是好事。吴邪哥哥也长大了,是该有自己的空间。” 他目光温和地看向吴邪,“不过,安全第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开口。”
“还是小花儿靠谱!” 吴邪感动地举起酒杯,“来,敬小花儿!还有……勉强敬一下瞎子你的礼物!”
“嘿!你小子!” 黑瞎子哭笑不得,还是举起了杯。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月上中天,宴席终要散去。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住哪儿?
胖子打着酒嗝,环顾了一下小小的院落:“呃……那什么,天这么晚了,瞎子,花儿爷,要不……你们就别回去了?咱这儿……挤挤?”
黑瞎子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带着笑意的眼睛:
“挤挤?怎么挤?胖爷,你这吨位,一张床够你自个儿滚的吗?”
解雨臣也微微蹙眉,他喜静,而且有些洁癖,对于和一群人,尤其是和黑瞎子挤在一起,显然有些抗拒。
吴邪也有些挠头。主屋他住,东厢房是琳琳的,西厢房是胖子的。确实没空房了。
“这有啥难的!” 胖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猛地一拍大腿,“抓阄!公平公正公开!抓到谁跟谁一间,天命最大!”
这个提议一出,桌上瞬间安静了。
“……死胖子,你想挨揍是吧?”
跟琳琳一间?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跟瞎子或者小花儿一间?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黑瞎子发出毫不客气的嗤笑:“胖爷,你这馊主意还能再馊点吗?跟哑巴一间?你是嫌我们命长?”
解雨臣扶额,显然对这个提议感到无语。
张琪琳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茶,仿佛讨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那你们说怎么办?” 胖子两手一摊,开始耍无赖,“总不能让人花儿爷和黑爷大半夜的再折腾回去吧?多不安全!咱们这儿虽然挤,但胜在热闹!温暖!”
吴邪和黑瞎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胖子欠收拾”的信号。
“揍他!”
吴邪率先发难,扑过去勒住胖子的脖子。
“同意!”
黑瞎子也加入战团,笑嘻嘻地挠胖子痒痒。
“哎哟!救命!花儿爷!琳妹子!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胖子被两人夹在中间,笑得喘不过气,拼命挣扎。
解雨臣看着这闹剧,无奈地摇头轻笑。张琪琳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闹了一会儿,三人气喘吁吁地停下。胖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哭丧着脸:
“行行行!怕了你们了!那你们说咋办?”
吴邪喘着气,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张琪琳,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黑瞎子和略显无奈的解雨臣,一咬牙:
“算了!胖子你自己一间!我……我跟琳琳一间!小花儿你跟瞎子一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胖子瞪大了眼睛,看看吴邪,又看看张琪琳,嘴巴张成了o型,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以与他体型不符的敏捷速度跳起来,大声道:
“好!就这么办!公平!非常公平!胖爷我去睡了!你们自便!”
说完,生怕张琪琳反悔或者另外两人反对,一溜烟就冲进了西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从里面传来了插销的声音。
堂屋里剩下四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吴邪说完就后悔了,脸颊烧得厉害,不敢看张琪琳,眼神飘忽地看向黑瞎子和解雨臣。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他推了推墨镜,拉长了语调:
“哦——?跟哑巴一间啊……小吴邪,胆子见长啊?”
“吴邪哥哥,这……不太合适吧?”
“有……有什么不合适的!琳琳都没说话!反正……反正就这么定了!胖子都同意了!少数服从多数!”
成!瞎子我没意见!反正我跟花儿爷也不是第一次挤了,是吧花儿爷?”
解雨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那……那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都早点休息。”
吴邪不敢再多待,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张琪琳住的房间,心脏跳得像打鼓。
张琪琳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见吴邪走向她的房间,她也默默站起身,跟了上去。
黑瞎子和解雨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东厢房的背影,对视了一眼。
黑瞎子压低声音,带着坏笑:“啧啧,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解雨臣无奈地摇摇头:“走吧,休息。”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稍宽的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吴邪只觉得房间里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看着随后走进来的张琪琳,结结巴巴地说:
“琳……琳琳,你睡里面还是外面?我……我打地铺也行!”
张琪琳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件寻常家具。她没说话,只是走到床的内侧,和衣躺下,背对着吴邪,留下一个清冷挺拔的背影。
吴邪看着她这副全然信任的姿态,心里那点旖旎和紧张倒是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他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在外侧躺下,尽量不碰到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纸洒进屋内,一片静谧。能听到隔壁西厢房胖子震天的呼噜声,以及主屋……嗯,主屋没什么声音。
吴邪躺在熟悉的、却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感觉完全不同的床上,鼻尖萦绕着张琪琳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混合着玉镯传来的温润感,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他偷偷侧过头,看着身边那人安静的背影,在月光下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满足和平静。也许……这样也不错?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睡意渐渐袭来。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都要尖锐的嗡鸣,如同亿万根钢针,毫无预兆地、凶狠地刺穿了他的脑海!
“啊——!!!”
吴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抱住头颅,整个人如同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剧烈地蜷缩起来!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整个脑袋都要被那声音撕裂开来!无数混乱的、充满绝望和悔恨的嘶吼、哭泣、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
几乎在同一瞬间,躺在他内侧的张琪琳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在月光下瞬间变得苍白,额角青筋隐现,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冲击!但她强大的意志力让她在第一时刻就压制住了自身的痛苦。
她猛地翻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痛苦翻滚、几乎要跌下床的吴邪死死地搂进了怀里!她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圈住他颤抖的身体,试图用自己气息和绝对的力量为他构筑最后一道屏障。
“吴邪!”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吴邪已经完全听不到她的呼唤了,他深陷在那片由另一个世界无数悔恨意念凝聚成的恐怖声浪中,只能凭借本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反抱住张琪琳,把脸深深埋在她冰凉的颈窝,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至极的呜咽。
张琪琳紧紧抱着他,抬起头,那双总是淡然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刀,冰冷刺骨,死死地盯向前方——床尾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
那里的空气,正在发生肉眼难以察觉、但在她感知中却如同沸腾般的剧烈扭曲和波动!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悲伤与绝望,正试图冲破最后的壁垒,侵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