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东来之客·唐装武者
艾兰王国,梅洛城,女王议事厅。
艾妮·熙德站在那幅描绘着费雷泽大陆概貌的巨幅地图前,纤细却带着常年握剑形成茧痕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北部那片代表着混乱与威胁的广袤区域。她那双如同淬炼过的钢铁般坚定的眼眸中,此刻却萦绕着一层罕见的疑虑。
“北方……太安静了。”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身后的骑士长赫尔斯,脸上同样带着不解:“是的,陛下。按照往年的规律,尤其是在这个食物开始短缺的季节,史奈夫的狼崽子们早就该像蝗虫一样,越过边境,袭击我们的村庄和商队了。但根据边境哨所和巡逻队的回报,这半个月来,北方异常的……平静。除了偶尔有小股不明生物——疑似恶魔——活动的痕迹被报告外,几乎看不到大规模部落战士调动的迹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艾妮·熙德转过身,眉头微蹙,“是史奈夫内部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还是……北方的恶魔侵扰,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严重到他们已经无暇南顾?”
她无法确定。这种信息的不对称,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北方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如今这利剑似乎暂时收敛了锋芒,却不知是锈蚀了,还是正在被更强大的力量所掌控,准备着更致命的一击。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了解北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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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通往梅洛城的官道上,出现了两位风尘仆仆,却气质迥异的旅人。
其中一位,身穿着艾兰王国制式的精良骑士铠甲,银色的甲叶擦得锃亮,腰佩一柄装饰古朴却隐隐流动着能量光华的长剑。她有着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面容绝美,眉宇间带着一丝历经沙场的锐利与仿佛洞悉世事的淡然。正是伪装了身份、收敛了羽翼的天使彦。她在艾兰王国拥有一个被高层知晓、但鲜为人知的“客卿骑士”身份,这是神圣凯莎布局的一部分,艾妮·熙德本人也知晓她的存在,只是并不清楚其真实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左翼护卫。
而走在她身侧稍后半步的,则是一位身着纯黑色、立领、盘扣、样式古朴而奇特的宽松长袍的年轻男子。衣料质地看似普通,却隐隐有种内敛的光泽,行动间衣袂飘动,自有一股沉稳如岳、动逸如风的气度。这正是换上了华夏传统唐装的冷枫。他黑发黑瞳,面容沉静,眼神深邃,与这身充满东方韵味的服饰相得益彰,仿佛一位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隐士或武者。
“记住,到了梅洛城,若有人问起,我们便说是从遥远的东方而来。”彦侧过头,对冷枫低声交代,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反正艾妮·熙德和她的人,谁也没真正去过费雷泽的东方尽头。如果她好奇追问东方的情况,你就把费雷泽大陆东部那些已知的、零散的城邦或部落的情况,挑些简单的跟她讲讲便是,真真假假,无伤大雅。”
冷枫微微颔首,表示明白。这种程度的信息模糊处理,对于执行过各种复杂任务的他而言,并不困难。
彦的目光在冷枫那身唐装上流转了一圈,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地调侃道:“不过,你穿这身……在费雷泽,尤其是艾兰王国这种骑士文化盛行的地方,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嗯,埋头故纸堆的学者,或者云游四方的智者。跟‘战士’可不太沾边。”
冷枫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熟悉的衣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蕴回应道:“在中国,或者说,在我的国度,这同样是武者的常服之一,蕴含着‘宽袍大袖藏乾坤,静若处子动脱兔’的意境。”他顿了顿,继续道,“届时,若有机会,无需动用超级基因的能力,仅凭我多年练习的武术,亦可与艾兰王国的骑士们切磋一二。至于文学方面,不敢说精通,但诸如兵书战策、治国安邦的智慧,想来也不会比费雷泽普通的学者逊色。”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夸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让彦再次感受到了这个文明底蕴的可怕——他们似乎总是在追求一种文武双全、内外兼修的完美平衡。
彦不禁感叹,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真正的赞赏:“果然,深入了解后愈发觉得,你们中华民族,真是一个将‘热爱和平’与‘极致善战’这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完美融于一体的神奇民族。平日里温良谦和,一旦触及底线,爆发出的战争艺术与意志,足以令星海震颤。”
冷枫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更实际的问题:“我们以什么身份去见艾妮·熙德?”
彦早已想好,嘴角微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你,就以我的侍从身份吧。”
“侍从?”冷枫眉梢微挑,并未因这个看似低微的身份而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客观地评价道,“看来,艾兰王国的文化底蕴,在识人辨才、或者说在尊重个体独特性方面,确实不如我中华文明深厚悠久。在我们那里,即便是布衣,亦可凭借其才学武略,登堂入室,拜将封侯,绝不会因其暂时的身份而轻视其蕴含的能量。”
“哦?”彦来了兴趣,她很喜欢听冷枫讲述这些关于他文明内核的东西,“那你倒是具体说说,如何个‘底蕴深厚’法?”
冷枫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片英雄辈出的古老土地,他如数家珍,语气中带着一种源自文化自信的平静力量:
“我便以结果论之。在我华夏文明漫长历史中,有着下《孙子兵法》、一言可抵百万雄兵的兵圣孙武;有开创儒学、思想影响后世数千年的至圣先师孔子;有北击匈奴、封狼居胥,奠定疆域版图的战神卫青、霍去病;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智慧化身诸葛亮;有七下西洋、扬威海外的大航海家郑和;有不畏强权、变法图强的改革家商鞅、王安石;有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般气节篇章的文天祥……”
他一口气列举了十数位在政治、军事、思想、文化、科技等各个领域堪称巨擘的名字与事迹,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座耸立在文明史上的高峰。
“……如此人物,数不胜数,跨越数千年时空,依旧光芒不灭,智慧传承至今,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他们或出身微末,或身居高位,但无一不是凭借其超凡的智慧、坚韧的意志或卓绝的才能,在历史的画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便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人才辈出,文明之火世代相传、愈燃愈旺的明证。其底蕴之深,如同浩瀚星海,岂是一时一地之文明可轻易比拟?”
冷枫的叙述平静而有力,没有激昂的语调,却仿佛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文明史诗长卷,让听者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与敬畏。
彦静静地听着,直到冷枫话音落下,她才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冰河解冻,带着由衷的欣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她轻轻接话,声音柔和:
“是啊,上下五千年,英雄辈出,群星璀璨。而到了现在……”
她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这位身着唐装、身姿挺拔、眼眸中蕴含着古老智慧与坚定信念的年轻战士,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又出了一位,名为‘冷枫’的——‘黎明之刃’。”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确认,一种归属,更是一种跨越了文明与星海的、深沉的情感认同。
冷枫微微一怔,对上彦那毫不掩饰的目光,随即,他那向来沉静如水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了一个极细微的弧度。两人相视无言,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目光交汇中流淌。
官道前方,梅洛城巍峨的轮廓,已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