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车的履带碾过咸阳墟特有的青黑色瓦砾，扬起的尘埃在异常滞重的空气里缓慢沉降。牧野将手掌贴在车窗外的残墙上，指尖传来的地脉震颤比此前任何一处废墟都要清晰——这里的“历史记忆”像被压缩的弹簧，稍一触碰就嗡嗡作响。
“停在这儿。”他突然开口，方小妖正对着全息屏幕解析规则波动数据，闻言随手按下暂停键，改造过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蓝光扫过前方：“就是这片塌了大半的夯土建筑？看着还没钢铁之城的废品站结实。”
两人跳下车，脚下的方砖虽布满裂纹，却仍能看出规整的秦式绳纹。牧野拨开缠绕在门柱上的锈蚀管线，露出柱础上模糊的刻字：“大秦工师府”。五个篆字嵌在斑驳的朱砂里，历经末日冲刷竟还残留着一丝庄重。
“工师府……”方小妖蹲下身，指尖划过刻痕，机械义眼瞬间调取了此前在钢铁之城交易所查到的零星记载，“传说中秦始皇时期掌管百工技艺的地方，没想到真藏在咸阳墟里。”
府内早已沦为废墟，屋顶塌了大半，阳光透过破洞斜斜切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牧野的地脉感知在此刻被放大到极致，他闭着眼缓步前行，脚下的每一步都踩着微弱的能量节点，直到停在大堂中央一块半埋在瓦砾中的石碑前。
“就在这儿。”他伸手扒开石碑周围的碎砖，方小妖立刻递过便携液压钳，将卡在石缝里的钢筋剪断。随着最后一堆瓦砾被移开，一块高约丈余、宽三尺的青石碑彻底显露出来。
石碑材质非石非玉，表面泛着一层温润的暗光，即使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也能看出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云纹间还穿插着细小的齿轮状图案——那是大秦工艺与末日规则奇妙交融的痕迹。
“这材质……不对劲。”方小妖用指腹蹭了蹭碑面，机械义眼立刻弹出材质分析数据，“含氧量低于0.01%，密度是普通青石的三倍，还有一种未知的金属元素……像是被特殊工艺锻造过。”
牧野没说话，他掌心贴着碑面，地脉感知如潮水般涌入。不同于此前触摸废墟时的碎片化记忆，这次涌入脑海的是一段段清晰的信息流——无数工匠在工坊里挥汗如雨，熔炉中火焰升腾，竹简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还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说：“以工定量，以量计分，天下百工，皆入此册……”
“喂，大个子，你又走神了？”方小妖见他眼神发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牧野猛地回神，指尖在碑面上轻轻一点：“上面有字，被尘埃盖住了。”
方小妖立刻从背包里掏出特制清洁剂，小心翼翼地喷洒在碑面，再用软布擦拭。随着尘埃被清除，石碑上的文字逐渐显露出来，那是秦篆书写的铭文，字迹工整有力，笔画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工分记录册’……”方小妖轻声念出最顶端的五个大字，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真的和工分系统有关！”
她凑近石碑，逐字逐句地辨认着下方的铭文，机械义眼同时进行着文字转录和翻译。牧野则继续用感知探查石碑内部，他能感觉到碑体深处蕴藏着一股微弱却稳定的能量，这股能量与他体内的工分气息隐隐呼应，仿佛在等待被激活的时刻。
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石碑上，将铭文的影子拉得很长。方小妖的手指停在铭文中间一段，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提到了‘度量衡’……还有‘工分兑换之法’，但后面的文字像是被什么东西抹去了，只剩下一些残缺的符号。”
牧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石碑中间有一块约巴掌大的区域，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又像是被某种能量抹去。他尝试用感知探查那块区域，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无法深入。
“看来这块石碑藏着工分系统的关键线索。”牧野直起身，拍了拍碑面，“但要解开它的秘密，得先破解这些残缺的符号，还有碑体深处的能量源。”
方小妖已经将能辨认的铭文全部转录下来，她看着全息屏幕上的文字，眼神发亮：“‘以尺量木，以斗量谷，以秤量金，皆可折算工分……’这和我们现在用的工分系统核心逻辑几乎一样！秦始皇当年搞的‘书同文、车同轨’，难道还包括了‘工同分’？”
牧野没有回答，他望着石碑顶端的“工分记录册”五个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他们离工分系统的真相，只差最后一步。而眼前这块石碑，就是打开真相之门的第一把钥匙。
“先把石碑周围的环境清理干净，建立临时防御。”牧野转头对方小妖说，“这块碑不简单，说不定会引来咸阳墟里的东西。我们得尽快破解上面的秘密。”
方小妖点点头，立刻从基地车里取出警戒机器人和便携防御工事。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碑上，与那些古老的铭文重叠在一起，仿佛跨越千年的工分传承，在此刻终于有了新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