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堡垒内部，时间在“福报”中悄然流逝，转眼到了首个“季度工作总结与考核评议”的日子。堡垒主大厅被临时布置了一番，挂上了红底黄字的横幅，上面写着“科技堡垒首届员工绩效考评暨‘奋斗者’表彰大会”，字体方正，充满了一种体制内的严肃感，但与周遭穿梭的符文傀儡和闪烁的数据流组合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
所有打工仔，无论情愿与否，都被要求聚集于此。韩立依旧选择了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气息收敛，仿佛只是背景板的一部分。萧炎脸上还带着昨夜尝试新配方失败的焦黑，唐三身上似乎又换了新型号的孢子粉，徐凤年提着扫帚站在队伍边缘，范闲则拿着平板，似乎在最后核对他那篇注定要念出来的、通篇鬼话的总结报告。
气氛沉闷而压抑。每个人都清楚，这所谓的“考核”，不过是林墨又一次变着法子的戏弄和精神施压。
考核由任务系统（电子音）主持，流程机械而冰冷。无非是通报各岗位基础任务完成率、能量消耗\/产出比、设备损毁率、功德点变动情况等枯燥数据。
韩立的仓库管理员工作，在数据上表现得“无可挑剔”。物品数量（明面上）无误，能量逸散记录（官方认可版本）完整，没有造成任何重大损失（指物理上的）。从数据看，他简直是个模范员工。
然而，当考核进行到“特殊贡献与潜力评估”环节时，画风开始跑偏。
任务系统的电子音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运算，然后用一种略带“嘉奖”意味的语调（虽然是合成的）宣布：
“下面，公布一项特别奖项——‘最佳摸鱼奖’。”
众人：“？？？”
还有这种奖？
“经综合评估员工韩立（工号：cq-001）在本考核周期内的行为模式分析：其成功利用仓库管理员身份，在保证基础工作达标的前提下，累计藏匿、转移、消耗低阶灵气萝卜干共计：一百零八根。平均每日藏匿消耗量为：1.5根。行为隐蔽性评级：A+。资源利用效率（指未被系统及时发现）评级：A。”
“该行为充分体现了员工在极限工作压力下，依然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寻求自我调节与资源优化的卓越能力！展现了坚韧不拔的‘苟’……呃，是‘持久作战’精神！”
“为此，特授予韩立同志‘最佳摸鱼奖’，以资鼓励！”
话音落下，一道光柱打在角落里的韩立身上，将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韩立：“！！！”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饶是他万年修行的定力，此刻也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藏萝卜干这种事，被当众揭穿，还特么的量化评比？！平均每天1.5根？！他们连这个都统计？！还隐蔽性A+？！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扒光底裤的愤怒，让他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他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充满了惊愕、戏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羡慕？（居然能藏这么多没被发现？）
萧炎先是愕然，随即嘴角咧开，差点笑出声，但一想到自己那负值爆表的功德点和炸炉记录，笑容又僵住了。
唐三眼神复杂，看了看韩立，又看了看自己那片需要林动用秃祖符才能“疏导”的杂草，觉得藏萝卜干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徐凤年冷哼一声，觉得这奖项简直侮辱了“摸鱼”二字。
范闲则在平板上快速记录，觉得这可以成为他下一篇宣传稿的“生动案例”，标题他都想好了：《从“摸鱼”到“获奖”——论科技堡垒如何激发员工潜能》。
就在这时，林墨的身影伴随着一阵空间波动，出现在颁奖“舞台”中央。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学门口小卖部出品的、塑料感十足的扁平小盒子。
“恭喜啊，韩立。”林墨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将那个小盒子递到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韩立面前，“这是你的奖品，希望你戒骄戒躁，在今后的工作中，继续发扬这种……呃，善于利用规则、精打细算的优良作风！”
韩立机械地接过盒子，入手很轻。他下意识地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能补充灵气的丹药，也没有任何法宝残片，只有一张……贴纸。
一张印着小绿瓶图案的、色彩鲜艳但做工粗糙的塑料贴纸。瓶身的绿色印刷得有些溢出边框，旁边还印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艺术字：“加油！你是最‘苟’的！”
韩立看着这张贴纸，又抬头看了看展示台里那个光泽又黯淡了几分、能量持续流失的小绿瓶本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谬感和冰寒，瞬间席卷全身。
他辛辛苦苦、提心吊胆藏了一百多根萝卜干，换来的就是……一张小绿瓶的贴纸？
这简直比直接扣他功德点，还要让他难受一万倍！这是对他智商、他道心、他一切坚持的终极嘲讽！
林墨仿佛没看到他铁青的脸色，继续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只要肯动脑筋，善于发现‘机会’，哪怕是在平凡的岗位上，也能做出不平凡的‘成绩’！（指藏萝卜干）韩立同志就是你们的榜样！希望大家积极向他学习，争取下个季度，也能有人获得类似的……荣誉！”
韩立死死攥着那个塑料盒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里。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周身那股压抑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让离他稍近的几个符文傀儡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表彰大会最终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其他奖项，诸如萧炎的“最佳爆炸艺术贡献奖”（奖品：异火图案橡皮擦）、唐三的“生态多样性探索奖”（奖品：蓝银草书签）、徐凤年的“快递守护特别奖”（其实就是之前那个奖杯再次亮相）等等，都显得索然无味。
众人散去时，看向韩立的目光各异。
韩立没有理会任何目光，他拿着那个装着贴纸的盒子，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回仓库。
关上厚重的合金大门，隔绝了外界。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拿出那张小绿瓶贴纸，看着上面那粗糙可笑的图案。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展示台里，那个真正的小绿瓶。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虚无感，涌上心头。
藏萝卜干，有什么用？
就算藏再多，能换回瓶子吗？
甚至，连瓶子里的本源，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天减少。
他追求的“苟”，追求的“稳”，在这个完全不讲道理、只凭老板喜恶的地方，还有什么意义？
他盯着那张贴纸，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没有把它撕碎，也没有扔掉。
而是默默地，将其贴在了自己那本记录小绿瓶能量流失的工作日志的扉页上。
那鲜艳滑稽的图案，与日志上那冰冷下降的数据曲线，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他：
你所谓的努力，你所谓的坚持，
在更高的存在眼中，
或许，真的就只值这一张……可笑的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