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
黎明刚刚来临,但没有曙光。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城墙,凛冽的寒风卷着冰碴,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天地间一片死寂的灰暗,唯有黑城堡城头摇曳的火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如同微弱的、颤抖的星辰。
“铛——!铛——!铛——!”
凄厉而急促的警钟声,猛然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一声紧过一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悲鸣,瞬间传遍了黑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敌袭——!!!”
“异鬼来了!上城墙!快!”
军官和士官们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士兵们奔跑时甲胄与兵器的碰撞声、沉重的守城器械被推上垛口的嘎吱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而压抑的喧嚣!
琼恩·雪诺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几乎同时冲上了主城门上方的城墙。他们扶着冰冷的垛口,向北方眺望。
尽管早已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但当亲眼看到那幅景象时,两人依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目光所及之处,直到天地交界线的尽头,一片无边无际的、蠕动的灰暗潮水,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令人绝望的态势,向着黑城堡蔓延而来!数以万计、十万计……根本无法计数!尸鬼!全都是尸鬼!它们眼中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沉默着,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无数双脚踩踏雪地发出的、沉闷而密集的“沙沙”声,汇聚成一种比任何战吼都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之音!
“七神啊……” 丹妮莉丝下意识地低语,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难以置信。她征服过奴隶湾,见识过千军万马,但从未见过……不,是根本无法想象,世间竟有如此规模的、由死亡本身组成的军队!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琼恩,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
“你们……你们一直以来……就是在和……这些东西战斗?”
琼恩·雪诺没有立刻回答。他灰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片死亡之潮,下颌绷紧,脸上每一道线条都刻满了凝重。他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承载着整个北境的重量:
“是的,陛下。 而且……这次的规模,远比我们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得多。”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准备迎战吧。它们……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震惊了。”
他的话音刚落——
远方那片沉寂的死亡之潮,仿佛接收到了无形的号令,猛然加速!
“轰隆隆隆——!!!”
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同苏醒的黑色海啸!数以万计的尸鬼,迈着僵硬而迅捷的步伐,踩在大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向着黑城堡的城墙发起了毁灭性的无声的冲锋!
“准备迎敌!!!” 琼恩·雪诺声嘶力竭的怒吼,压过了城下的死亡轰鸣!
城墙之上,守军们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些来自南方、从未见过尸鬼的士兵,尽管训练有素,但面对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依然抑制不住地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而经历过艰难屯或黑城堡前期防御的北境老兵、守夜人游骑兵和自由民战士,则显得相对镇定。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自由民酋长,看到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紧张得嘴唇发紫,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生硬的通用语喊道:
“嘿!小子!别怕!” 他指着城下,“看清楚!这些东西,看着吓人,其实蠢得很! 它们只会傻乎乎地往前冲,不会躲,也不会耍花样!你平时怎么练的,就怎么干!记住,瞄准了捅!你的长矛上有龙晶,只要戳中一下,它们就玩完!比杀只鸡还简单!稳住呼吸!就当是在打猎!”
他声音洪亮,刻意带着轻松的语气,试图驱散新兵的恐惧。年轻的士兵看着他镇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然而,这位自由民酋长在心里,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一句他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当然,前提是……它们的数量,没有多到能把我们活活累死、淹死的话……”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在城墙后方稍高一些的平台上,戴佛斯·席渥斯 正冷静地指挥着投石车部队。
“校准方位!装填!” 他沉稳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可辨。
士兵们迅速将一个个 陶土烧制的、密封的罐子放入投石机的抛篮中。这些罐子里装满了粘稠的黑褐色火油,罐壁内则混合了大量尖锐的、不规则的龙晶碎片。
“点火!” 戴佛斯看准时机,猛地挥下手!
士兵将火把凑近罐口浸满火油的麻布引信!
“呼——!”
罐子瞬间被点燃,变成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放!”
“嗡——砰!”
数十架投石车同时发出怒吼!燃烧的罐子划破灰暗的天空,带着死亡的气息,如同陨石般,狠狠地砸向数百米外尸鬼潮水最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罐子落地,猛烈炸开!粘稠的火焰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瞬间覆盖了一大片区域!飞溅的龙晶碎片如同致命的弹片,呈扇形向四周激射!
被火焰直接点燃的尸鬼,瞬间变成扭曲的火炬,发出无声的挣扎!被龙晶碎片击中的尸鬼,眼中蓝光瞬间熄灭,如同被砍倒的树木般僵直地倒下!这一轮齐射,至少清理掉了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尸鬼,在汹涌的黑色潮水中,制造了几个微不足道、却鼓舞人心的短暂空白!
城墙上爆发出第一阵欢呼!新兵们的恐惧,似乎被这初战的胜利驱散了一些!
但戴佛斯、琼恩、丹妮莉丝等人,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们清楚地看到,那些空白,在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里,就被后方无穷无尽的尸鬼瞬间填满!死亡潮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城墙猛扑过来!
随着异鬼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漫过雪原,越来越近,城墙上的气氛也绷紧到了极致。投石车的射程无法攻击近距离的异鬼,接下来,将是弓箭手的舞台。
“弓箭手——上前!” 各段城墙的守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装备着长弓的北境士兵、自由民猎手,以及部分技艺精湛的无垢者,迅速而有序地来到垛口前。他们从箭囊中抽出改进的箭矢,全部是由箭簇由黑曜石精心打磨而成、闪烁着幽暗光芒的龙晶箭。每一支都珍贵无比。
士兵们深吸一口气,将箭搭上弓弦,拉满,冰冷的箭头微微下沉,对准了城墙下那片汹涌而来的死亡之潮。
“仰角——四十五!”
“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