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烛影摇红。老丞相慢条斯理地饮着茶,指尖轻点桌案,一封密信在烛火上缓缓烧成灰烬。
“周明远以为抬棺上殿就能逼死老夫?”他低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天真。就算他查出来又能怎样,皇帝老儿依然不敢动我!”
——三日前,那封密信已快马加鞭送至西域铁勒部。
——今日,边境急报入京:铁勒十万大军压境,索要岁币黄金十万两,丝绸万匹,否则铁蹄踏破边关!
皇宫,御书房。
太子跪伏于地,双目赤红:“父皇!证据确凿,为何还不拿下丞相?他勾结西域,贩卖孩童,罪不容诛!”
皇帝缓缓抬头,眼中疲惫与冷厉交织。他抬手示意太子起身,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你以为朕不想杀他?”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缓缓道:
“朝中半数官员是他门生,边关将领多是他旧部,国库空虚,百姓疲敝,若此刻杀他,朝堂必乱,西域铁骑趁虚而入,江山危矣。”
太子咬牙:“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
皇帝转身,目光如刀:“朕不是不敢杀他,而是——不能现在杀他。”
他走近太子,低声道:
“你以为周明远为何要以死相谏?严修查案却深陷泥泽’?你以为朕为何一直隐忍?”
太子怔住。
皇帝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太子:
“西域铁勒部此次出兵,正是丞相授意。他早就算准了朕不敢动他,所以肆无忌惮。”
“但朕,也并非毫无准备。”
沐雪等人也得知边关急报,脸色煞白。
“丞相……这是拿国运要挟陛下!”萧山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血。
白一凡摇扇轻笑,眸中却冷如寒冰:“他早算好了——西域一动,朝堂必乱。皇帝若动他,边关即刻失守;若不动他,漕运案便只能不了了之。”
沐雪咬牙:“难道……就这么算了?”
白一凡合扇,缓缓吐出四个字:
“以退为进。”
翌日,金銮殿。
皇帝当朝宣布:
“朕感丞相年高德劭,夙夜勤勉,实乃国之柱石。然近日见卿形容憔悴,颇感忧切。特恩准暂卸机务,归第静养,颐养天年。望卿善加保重,待来日康健,再为朝廷分忧。”
百官哗然,丞相面色阴沉,却不得不叩首谢恩。
御书房内。
太子不解:“父皇,为何不趁机拿下他?”
皇帝冷笑:“杀他容易,但杀了他,谁来稳住朝局?谁来安抚边关?”
他提笔蘸墨,在奏折上缓缓写下几个字:
“削其羽翼,断其根基。”
“朕要的,不是他一人之死,而是整个党派的覆灭。”
东宫,夜雨淅沥。
太子仰头灌下一杯烈酒,玉盏重重砸在案上,冷笑道:“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战!连父皇也……”
话音未落,殿门轻响。白一凡执伞而入,衣袂未湿,仿佛连雨都避他三分。
“殿下何须焦躁?”他含笑斟茶,推至太子面前,“铁勒部之事,未必无解。”
太子嗤笑:“先生莫要说笑,满朝文武都没二两硬骨头!”
白一凡云淡风轻:“我推荐一人,或许能破解此局!”
“谁?”
“林沐雪!”
“我知道她,也查过她,不过是一些奇技淫巧,能破此局,先生会不会太高看她!?”
太子沉默良久,见白一凡十分笃定的看着自己,于是掷出一枚白玉棋子在案上:“先生既如此推崇她,可敢与孤赌一局?”
白一凡挑眉:“赌什么?”
“孤会扮作商贾去试探她。”太子冷笑,“若她识破孤的身份却不敢点破,便是徒有小慧,不堪大用!”
白一凡大笑执黑子落下:“那若她非但识破,还反将一军呢?”
棋子铿然定盘,太子拂袖而起:
“那孤便许她——帝师之位!”
白一凡抚扇不语,眸中深意却让太子猛然攥紧酒杯。
三日后,城南陋巷。
“这位公子,白糖方子已经上缴国家,你想要,只需去官府登记即可,无需特意过来询问!”沐雪笑眯眯递上陶罐,指尖却悄悄在罐底一扣——萧山袖中弩箭已对准了院墙外的黑影。
锦衣少年接过罐子,腰间龙纹玉佩一晃而过。他状若无意道:“听闻西域铁勒人嗜甜,若运白糖去换战马……”
萧山突然冷笑:“铁勒人要的是铁,不是糖。”
空气骤然凝固,沐雪话音戛止。眼前锦衣公子虽作商贾打扮,但通身气质却掩盖不住,虎口茧子是常年握弓所致,腰间香囊暗绣龙纹。
萧山在柜台后眯起眼,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袖箭机括。
太子指尖轻叩柜台:铁亦可,姑娘若有门路,本公子可出千金。
千金?沐雪突然轻笑,不如换公子腰间玉佩一观?
空气骤然凝固。萧山的身影无意识的挡在沐雪身前。
太子却大笑解下玉佩:好眼力!这是家传龙纹玉,姑娘若喜欢...
民女更想知道,沐雪突然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贵人如此背景,何需向我求门路,贵人不如直接言明,民女定会知无不言?
檐下风铃叮当,太子笑意僵在脸上。
烛火噼啪爆响。
白先生说姑娘有破局之策。太子终于卸下伪装,铁勒十万大军...
沐雪心中早就对当前形势分析过许久,沉思片刻后开口:贵人身边高人众多,民女见识浅薄,如今在贵人面前妄言,还望贵人见谅民女无状。贵人可知,去年草原闹狼灾,铁勒部战马死了三成?
萧山哗啦展开地图:他们现在用的箭镞,都是拿生铁和皮货跟陇西商人换的。
所以...太子呼吸急促。
所以根本不用打仗。沐雪指尖点住几个部落交界处,只要断商路三个月...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是因为只能靠放牧活命。”沐雪指尖划过羊皮地图,“但若我们让羊毛比刀剑更值钱呢?我们可以让他们用羊毛换取各种物资,你猜他们会怎样!”
太子瞳孔骤缩。
“设边市专收羊毛,价高一成。”她推过算盘,“铁勒人必弃战马养羊,纵然有头脑的铁勒人知晓其阴谋,但是也阻挡不了滚滚洪流。三年后——”算珠啪地定住,“他们的孩子会忘记骑射,只认得纺车。”
萧山补刀:“再断盐铁供给,不出五年,草原再无勇士,只剩牧羊人。”
窗外惊雷炸响,太子的手在袖中发抖。这不是战场,却比千军万马更致命。
“但眼下铁勒大军压境……”太子喉结滚动。
沐雪突然掀开陶罐,雪白的盐粒泛着寒光。
“草原缺盐,各部必争。”她轻笑,“若突然‘遗失’十车官盐在铁勒部地盘……”
萧山咔嚓掰断手中箭杆:“等他们自相残杀时,边军只需堵住水源。”
太子终于大笑出声,玉佩撞在案上铮铮作响。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东宫谋士输给的,不是奇技淫巧——
而是把天下当棋盘的眼界。
雨停时,少年天子扔下一袋金叶子和一枚令牌。“非常时期,非常处理,执我令牌,一切可以便宜行事,丞相把控朝廷多年,想将其拔出,不易于刀尖舔血,你可敢接?林沐雪!”
沐雪却拾起令牌与萧山对视,两人眼中并没有轻松之意,或许解了边关之急,就能把朝中毒瘤挖出来,但是朝中盘根错节,让人忧心,但是身处漩涡如刀尖跳舞,也不得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