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多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铃铛腰间那串银铃。每当她走动时,铃铛发出的声响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像是某种暗号。
姐...三多压低声音,悄悄拉了拉沐雪的衣袖。
沐雪会意,轻轻点头。她早就注意到三多的异常,此刻见他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问道:铃铛姑娘,你这铃铛声音真好听,是特制的吗?
铃铛正蹲在地上喂毛驴吃草,闻言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好耳力!这是我特制的清心铃,能驱邪避毒呢!说着还特意晃了晃腰间的铃铛。
清脆的铃声在山谷中回荡,萧惠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扶住了马车。林小花更是直接坐倒在地,脸色发白。
小花姐!富贵急忙上前搀扶。
沐雪眼神一凛,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不要吞咽。
铃铛见状,笑容僵在脸上:姐姐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预防山中毒瘴罢了。沐雪神色如常,暗中却给三多使了个眼色。
三多会意,悄无声息地绕到铃铛身后。就在他准备出手的瞬间,铃铛突然一个前滚翻,敏捷地避开了三多的擒拿。
哎呀,被发现了呢。铃铛吐了吐舌头,脸上的天真无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
林屠夫拔出菜刀:小丫头片子,装神弄鬼!
铃铛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可别乱动哦,这里面装的可是‘百日醉’,只需沾上一点儿,就够你们安安稳稳睡上三天三夜啦!”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绷之际,山谷上方蓦地传来一声清越长啸。众人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如鹰隼般自崖顶疾掠而下,稳稳落于场中。来人一身墨色劲装,脸上覆着半张寒光凛冽的银质面具,下颌绷紧,透出一股冷硬的杀气。
“银面阎罗!”萧山脸色一变,失声低呼。
黑衣人声线冰寒,扫视众人:“既然认得我,还要负隅顽抗?”
沐雪心头骤紧——银面阎罗,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顶尖杀手,传说他出手从未落空。她强定心神,清声问道:“阁下声名赫赫,何必与我们为难?”
银面阎罗却并未答话,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铃铛,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玩够了?”
铃铛嘟了嘟嘴,竟带几分娇嗔:“师父您来得也太早了,我还没玩尽兴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灵幽远的笛声倏然荡入谷中,如清泉漱石、长风拂松,顷刻间将铃铛那蛊惑人心的银铃韵律涤荡一空。
“何人?”银面阎罗厉声喝道,指间长剑已应声出鞘三寸,寒光乍现。
一道白衣身影乘风飘落,衣袂翩跹如云,轻巧地立于众人面前。来人约三十许,眉目清朗,手持一管青玉笛,腰佩白玉长剑,一身气度清逸出尘。
“观主?!”铃铛霎时变了脸色,下意识躲向银面阎罗身后。
三多更是瞠目结舌,声音发颤:“师……师父?!”
沐雪亦面露惊诧:“白师兄?!”
白一凡朝沐雪微微颔首,随即目光如刃,直刺银面阎罗:“十年不见,你接生意倒是越发不挑了,‘银面阎罗’之名,何时也用来为难无辜之人了?”
银面阎罗面具下的脸色明暗交杂,语带讥诮:“观主十年不问世事,一走了之,如今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凭什么?”白一凡轻转玉笛,忽地一道青光如电射出,直逼对方面门。银面阎罗横剑急挡,“铮”的一声锐响,竟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隐隐发麻。
“你!”他又惊又怒,眼中厉色迸现。
白一凡却已收势负手,语气淡然而威压不减:“阎罗,你违背我立下的规条——组织只除大奸大恶,不害无辜之人。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原由,便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阎罗。”
银面阎罗默然片刻,眼中情绪翻涌,终是冷哼一声,别开视线。铃铛赶忙抢步上前,急急分辩:“观主明鉴!我们绝没有接对付沐雪姐姐的委托!我们只是……只是好奇她究竟是何等人物,才出手相试。更何况……”她声音低了下去,瞥了一眼阎罗,“有人想借此事,逼您现身。”
阎罗猛地抬头,语气中压抑着十年积怨与不甘:“你一走十年,对组织不闻不问。既然不管,又何必此时现身训斥?我们不过是想看看,这位沐雪姑娘是否如传言中那般不凡,又是否……有资格入我阎罗之列。”
白一凡凝视他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却未言语。
银面阎罗似怒似怅,最终一把抓起铃铛后领,纵身掠向山崖:“告辞!”
几个起落间,两道身影便消失于苍茫暮色之中,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和一段尚未化解的恩怨。
待阎罗离去,三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您去哪了,您不要我了吗?
白一凡扶起他,眼中带着慈爱:三多,起来。这段时日,你做得很好。师父有很多事要处理,自然不能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以后你就直接跟着沐雪师妹吧!
沐雪上前行礼:白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白一凡笑道:托师妹的福,一切安好。他转向三多,三多,还不快见过你师叔?
三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向沐雪行礼:弟子见过师叔!
林屠夫摸着下巴嘀咕:好家伙,原来都是一家人啊。
萧山若有所思:难怪三多身手不凡,原来是玉笛书生白一凡的高徒。
白一凡摆摆手:虚名罢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令牌递给三多,这是白蛇神令,日后若遇危险,可凭此令调动相助。
三多双手接过,郑重收好。
白一凡环顾四周,突然对着空荡荡的山谷道:夜五、夜六,出来吧。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皆是身着黑衣,面戴银色半甲。二人单膝跪地:属下在!
从今日起,你们暗中保护我师妹一行,不得有误。
遵命!
沐雪连忙道:师兄,这...
白一凡温声道:师妹不必推辞。他们能找上银面阎罗,必不会善罢甘休。有夜卫在,我也放心些。
夕阳西下,白一凡拱手作别:师妹保重,三多要听师叔的话。
三多重重点头: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白一凡又对夜五、夜六嘱咐几句,随后飘然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待白一凡走后,萧惠好奇地凑到三多身边:三多,你师父好厉害啊!就连银面阎罗见了他就跑!
三多挠挠头,难得露出笑容:师父他...一直很厉害。
沐雪望着白一凡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我们继续赶路吧,天黑前得找个地方落脚。
萧山突然笑道:这下好了,咱们队伍里又多了两位高手。说着朝夜五、夜六拱了拱手。
夜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夜六则回了一礼。二人随即隐入暗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马车缓缓前行,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树梢上,一只信鸽正振翅飞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