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人的身影彻底没入空间之门，一股截然不同的天地法则瞬间包裹了他们。
与洪荒浓郁的先天灵气不同，这个世界的灵气……很“薄”。
稀薄得如同没有。
天空是灰色的，没有日月星辰。
大地焦黑一片，寸草不生，到处都是干涸的裂痕。
目光所及之处，断壁残垣，法宝碎片随处可见。
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气中漂浮着无数肉眼可见的黑色丝线，那是怨念、不甘、痛苦和绝望凝聚而成的怨气。
从踏足这里开始，这些怨气就不断地试图钻入他们的道体，侵蚀他们的元神。
“好一个怨灵废土！”
广成子周身亮起护体仙光，将那些怨气挡在外面，眉头紧紧蹙起。
他身为队长，沉声道：“此地怨气浓郁，非同小可。我等先寻一处灵脉节点，布下‘九天清净大阵’，从中心开始，徐徐图之，将此界怨气尽数净化！”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是阐教最擅长的路数。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清冷声音就响了起来。
“广成子师伯，此法不通。”
开口的正是杨戬。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撑开法力护罩，而是任由那些怨气丝线靠近。
然而，这些怨气刚一触碰到他的皮肤，便如同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瞬间被他强横无比的气血蒸发殆尽。
他身形挺拔如枪，语气平静地指了指脚下的大地：“此界地脉已死，灵气断绝，何来灵脉节点？就算师伯以自身法力布阵，在这灵气稀薄之地，又能支撑多久？”
广成子的脸色顿时一僵。
“师伯”这个称呼，更是让他心中百味杂陈。
论辈分，他确实是杨戬的师伯，不管怎么打三清也是一家。
但论立场，眼前之人却是截教副教主的亲传弟子，是他们阐教如今最大的对手。
“杨戬小友所言有理。”
一直沉默的镇元子，此刻缓缓开口。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焦黑的土地上，闭目感应了片刻，才叹息道：“贫道感觉不到此界大地丝毫的生机。它……已经死了。我们脚下的，不是土地，而是一具庞大的尸体。”
此言一出，连一向淡然的玄都大法师，神色也凝重起来。
大地，是一界之基。
大地若死，万物焉能存活？
“可惜了！”
玄都大法师感叹一声，他没有去看大地，反而抬头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轻声道：“天道亦已崩碎，只余下残破的规则碎片，维系着此界不至彻底归墟。怨气，便是这具尸体上滋生出的腐肉。”
四人，四种观察角度。
广成子看到的是“任务”，镇元子看到的是“地”，玄都看到的是“天”，而杨戬看到的，则是最本质的“生与死”。
一瞬间的交流，就让他们明白了彼此的道与行事风格。
也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任务，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吼——！”
四周的怨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沸腾起来！
它们疯狂汇聚，瞬间便凝聚成了成百上千个形态各异的人形怪物。
这些怪物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发出嘶吼的黑洞嘴巴，悍不畏死地朝着四人扑了过来。
“来得好！正好拿你们试试手！”
广成子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怨灵来袭，直接动手。
他大喝一声，祭起了阐教手中的长剑！
长剑光芒大放，一道剑芒带着锋利的气势，朝着怨灵最密集的地方轰然砸下！
轰隆——！
一声巨响，大地崩裂，烟尘四起。
剑芒所过之处，数百怨灵瞬间被砸成了最精纯的怨气，四散纷飞。
不等广成子露出一丝笑容，那些被震散的怨气，竟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再次汇聚，重新凝聚成了怨灵，嘶吼着再度扑来！
“什么？！”
广成子脸色一变，这怨气竟然如此诡异？
“师伯，此法无用。”
杨戬的声音再次响起，神色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它们是怨念聚合体，非法宝蛮力可除。”
话音未落，他已然动了。
不见他催动任何法宝，只是握紧了拳头，一步踏出！
这一步，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眉心天眼倏然睁开，射出一道破邪金光！
金光并非轰击，而是如同一轮太阳，照耀全场。
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狂暴的怨灵竟齐齐一滞，发出了痛苦的嘶鸣，怨气中的暴戾之意被净化了三分。
紧接着，杨戬的身影如鬼魅般冲入怨灵群中。
他一拳挥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拳锋之上燃烧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气血火焰。
一头怨灵被拳头击中，并未像被剑芒劈中那样爆开，而是如同冰雪遇阳，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迅速消融、净化，最终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怨气都未曾留下！
“以气血为火，燃尽其怨，以武道意志，磨灭其根！”
玄都大法师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好一个霸道的炼体法门！截教……当真是另辟蹊径。”
另一边，镇元子则是袍袖一挥，“地书”悬于半空，洒下万道玄黄之光。
光芒所及之处，大地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那些怨灵的脚下生出无数藤蔓，将它们牢牢捆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玄都也展开了仿制的“太极图”，黑白二气流转，化作巨大旋涡，将被镇元子束缚住的怨灵吸入其中，缓缓转化、平息。
短短片刻，四人四种应对方式，将怨灵一扫而空。
广成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发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无往不利的强横法宝，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效果竟是四人中最差的。
而他曾经看不起的“肉身成圣”之法，在这种灵气稀薄、法则崩坏的环境下，反而成了最高效、最直接的手段！
就在这时，杨戬一拳荡平身前最后一片怨灵，停下了脚步。
他眉心的天眼直直地望向了这个世界的中心地带，那里的怨气已经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黑色风暴。
“不对劲。”
他沉声道：“这些怨灵，它们的怨念……有源头。”
“它们并非简单的能量聚合体，”
镇元子也抚须附和，神色凝重，“更像是一支……军队。它们在被某种意志操控着，守护着什么东西。”
广成子与玄都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他们同时望向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