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夜路杀机，忠奸难辨
离开那处隐秘宅院，重新踏足冰冷的长街，夜风一吹，林凡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与安远侯的短暂会面，信息量巨大，冲击力更强。父亲不再是记忆中模糊而冰冷的符号，变成了一个真实、复杂、深陷危局且似乎意图利用他的棋手。
“侯府危如累卵”、“青雀”、“母亲死因”……这些词语在他脑中嗡嗡作响。安远侯的坦诚背后，是迫不得已的求助，还是一个更精心的布局？那句“你需要一个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在外行事”，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信得过”三个字从这位曾亲手逐他出门的父亲口中说出，显得格外讽刺。
他强迫自己冷静，快速梳理头绪。无论安远侯目的为何，至少确认了几点：一，“青雀”确实存在且威胁巨大；二，安远侯府内部的确出了问题，侯爷自身可能也受到了掣肘甚至监视；三，母亲之死很可能并非简单病故。这与他之前的调查方向吻合。
但这一切，是否就是全部真相？安远侯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受害者，是共谋，还是……更高明的幕后黑手？
林凡心事重重，沿着昏暗的街道往听竹苑方向走去。夜色深沉，街面上行人稀少，只有更夫梆子声远远传来，更添几分寂寥与不安。他本能地提高了警惕，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在穿过一条尤其黑暗狭窄的巷子时，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再次浮现，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危险。脚步声很轻，但不止一个，从前后两个方向隐隐传来，形成合围之势。
林凡心中警铃大作，暗骂自己大意，刚从安远侯那里出来就放松了警惕。他加快脚步，想尽快走出巷子，冲到有灯火的主街上去。
然而，前面的巷口，不知何时已被两个黑影堵住。身后的脚步声也迅速逼近。对方显然不打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林公子，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林凡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巷子两头，各有两名手持短棍或匕首的彪形大汉，将他堵死在中间。为首一人，正是那个高大男子手下的喽啰，脸上带着狞笑。
“各位好汉，是不是认错人了？”林凡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观察地形，寻找可能的脱身之路。巷子两侧是高墙，难以攀爬，唯一的希望是侧面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角，或许可以借助杂物暂时抵挡，争取时间。
“错不了！”那喽啰啐了一口，“有人花钱买你的命！识相的，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对方直接亮出了杀意！林凡心知今晚难以善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怀中暗藏的匕首滑入袖中，面上却做出惊恐失措的样子，一步步往那个杂物死角退去：“好汉……好汉饶命！要钱……要钱我都给你们……”
他这副懦弱姿态似乎麻痹了对方。那喽啰嗤笑一声，示意手下上前抓人。
就在两名打手逼近的瞬间，林凡动了！他猛地将旁边一个破竹筐踢向正面敌人，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侧后方撞去，袖中匕首滑出，直刺另一名打手的肋下！
“噗嗤！”匕首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巷中格外清晰。那打手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林凡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转身就想往杂物堆后躲。但对方毕竟人多，另外两人已经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棍棒带着风声砸下！
林凡勉强躲开一棍，手臂却被另一根棍子扫中，剧痛传来，匕首几乎脱手。他背靠杂物堆，陷入三人围攻，形势岌岌可危。
“妈的！宰了他！”受伤的打手捂着伤口，面目狰狞地喊道。
眼看棍棒匕首就要加身，林凡几乎能闻到死亡的气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
两支短弩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两名正要攻击林凡的打手的大腿！两人惨叫着倒地。
紧接着，一道娇健的黑影如同夜枭般从旁边墙头掠下，手中短剑寒光一闪，直取那为首喽啰的咽喉！
那喽啰大惊失色，慌忙举棍格挡，却被对方精妙的剑法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走！”那黑影低喝一声，正是默娘的声音！
林凡又惊又喜，不敢怠慢，趁乱从杂物堆旁冲出，跟着默娘向巷子另一端疾奔。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怒骂声，但很快便被甩远。
两人在夜色中穿梭，专挑僻静小路，直到确认彻底摆脱追兵，才在一处废弃的戏台后面停下喘息。
“你怎么会……”林凡喘着气，看着同样气息微乱的默娘。
“我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你。”默娘收起短剑，脸色凝重，“你从那个宅院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有人要对你下手。看来，安远侯找你的事，已经被人察觉了。”
林凡心中一沉。对方动作如此之快，说明安远侯府附近的眼线密布到何种程度！也说明，他这枚刚刚被安远侯启用的棋子，已经彻底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
“侯爷跟我说……”林凡简要将密谈内容告知默娘。
默娘听完，沉默片刻，冷笑道：“好一个‘危如累卵’！好一个‘信得过’！他这是把你推到明面上当靶子，吸引火力，他自己好在暗中周旋！”
林凡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退路。
“至少，我们知道了方向。”林凡抹去手臂上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青雀’，母亲的事，还有……想要我命的人。”
默娘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决定了？要继续走下去？”
林凡望向安远侯府的方向，夜色中，那座府邸如同沉默的巨兽。
“我还有得选吗？”他轻声反问，答案却已不言而喻。
夜色更深，危机暂解，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然而，无论是林凡还是默娘都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个被默娘击退的喽啰，挣扎着爬到一个隐秘角落，对着黑暗低声道：
“目标身边有高手保护……身份疑似……宫内手法。还有，他见了安远侯……”
黑暗中，一个更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惊疑：“宫内？安远侯？看来，这小子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立刻禀报主人，计划有变！”
一股更加隐秘和强大的势力，似乎因今晚的变故，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林凡这条原本不起眼的“小鱼”。棋局，陡然变得更加复杂和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