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气,已是春回大地。风中的暖意愈发变得浓郁,并且风也变得愈发轻柔。
亘江上,一艘大型客船正在江中顺流而下。
甲板之上,一名身着白色锦服的俊朗公子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折扇正看着岸边连成片的农田。
农田中,已有几名农夫已经挥舞着锄头在田里忙乎着,田地里还有一名手持竹鞭的中年汉子,赶着一头水牛在慢慢的犁着地,跟在水牛后面的则是一老一少两名妇人以及几个欢快的孩子,她们不时的从挎着的篮子里捏起什么,撒进翻好的土地里。
白袍公子看着农夫们在田里辛勤的劳作,隐约听着孩童们欢快的嬉笑声,以及江水拍打船舷的声响,不禁嘴角稍稍上扬,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白袍公子不远处恭敬的站着一名面容白净无须,体格高大的微胖中年人,他正笑眯眯的看着白袍公子,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
这时,魁梧的船老大走上甲板,对着那个中年汉子点点头,道:“李老板好!江面的早上可不比地面,潮气重,且这气候刚转暖,风里还有凉意,给你家文公子说说,可别冻着了!”
中年人满脸笑意,回头看着船老大,说道:“哎~我家公子年少,火力壮,冻不着!”说着,又晃了晃搭在胳膊上的大氅,接着说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我这管家么,管家管的什么啊,不就是公子的日常起居么,若是事事都要公子操心,那我这管家也都做到头喽!”
船老大闻言点点头,虽说他没见过规矩这么大的客商,不过常年行走江湖,也听过不少规矩多又家大业大的富商豪客。
就眼前的这个小商队来说,就符合了船老大的传闻,这个小商队是做皮货生意的,少东家脾气好,凡事都由这李管家负责,且这李管家出手阔绰,不仅包船不讲价,还说若是路上驾船驾得好,到地方了就还另有赏钱。
船老大常年跑江,图的就是多赚些银子,好不容易碰上个出手大方,事又少的主顾,自然就有事没事的多跟对方唠唠闲话,省的让主顾觉得自己不近人情。
白袍公子听到了船老大与李管家的闲谈,便转过头,笑着说:“这南方的气候就是比北方暖和些,往年的此时,在万年县的家中,可还要穿着棉衣才行。”
船老大朝着公子拱拱手,道:“文公子,那也不可大意了,按说这里确实比京城附近的万年县暖和些,可是这是在江面上,不比陆地,若您离岸边远远的,这么穿必定无事,可江面风贼,一个不注意就着凉了!”
李管家一听,连忙走到公子身边,将那件黑色大氅披到公子身上,附和道:“公子,人家船老大常年行走江面,自然见识多懂得多,咱还是听些话,暖和最重要了。”
公子听了,无奈的笑了笑,但是也没有驳了李管家的好意,便问船老大:“船老大,你说这还有几天就能到吴桐县啊?”
船老大看了看两岸的样貌,扳着手指头算了算,道:“算上今天的话,差不多三天吧。”
李管家闻言,接着问道:“那就是说后日就能到了?”
船老大点点头,说:“嗯,照这个速度,差不多后日过了中午就能到。”说罢,船老大向着公子和李管家告了声罪,便去忙了。
船老大离去不多时,一名身着茜色金云纹锦缎裙的美貌少女在一名面容清丽的英飒侍女的陪同下,出现在甲板上,接着便欢快的跑到白袍公子身旁。
李管家一见到少女,便赶忙拱手行礼道:“小姐,您也出来了!”
少女对着李管家点点头,以示回礼,随后噘着嘴,露出一副烦闷的模样,说道:“李瑞啊,你是不知道,这船舱里太无趣了,我就让流苏陪我出来了,谁能想到坐船这么无趣,还不如在路上坐马车呢。”
李管家看到小姐有些烦躁,自己可不敢有一点儿情绪,仍是一副笑脸,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江中看似无趣,但是却安全的很,再说,咱们在陆上走了一个多月了,陆沉舟他们也该休息休息了,不然怎么护卫的了您和公子呢。”
少女撇撇嘴,嘀咕道:“秦威一上船就趴在那儿了,整天无精打采的,看样子也护卫不了了。”
李管家闻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子此时开口说道:“璎珞,别耍小性子了,你从小到大都没坐过船,这回是特意让你坐船的,再说没人能想到秦威竟然晕船,呵呵~”说着便爽朗的笑了起来。
东升的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逐渐明艳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江面上,反射着一片片金色的光芒,把江面上仅存的一丝丝薄雾驱散的干干净净,也顺带消散了一些前日江面下了蒙蒙春雨所带来的潮气。
只是江上的风确实还存着一些凉意,使得少女缩了缩脖子,公子见状顺手将背上的大氅取下,披在少女身上,道:“刚才船老大说了,江面风凉,潮气重,要穿的厚些才行。”
少女皱了皱小巧的鼻尖,撒娇般的说道:“哥哥,我知道了,只是跑出来的急,所以忘了穿了。”之后面色变得稍微郑重了些,接着说道:“哥哥,那个小怪兽自从上船开始就有些无精打采的,刚才我叫它,它都不理我!”
公子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它也有些晕船,我去瞧瞧它。”转头便看着少女的侍女说道:“流苏,照顾好璎珞,我去去就来。”说罢便回身返回舱内,而李瑞则跟着公子一道进了船舱。
流苏上前,轻轻扶住少女,看着岸边忙碌的百姓,微笑着说道:“小姐,您看,他们多自由啊,没有人约束他们,多好啊!”
少女扭头看了侍女流苏一眼,装作气鼓鼓的样子,道:“怎么了?难道你在我这儿被管的很严么?”
流苏知道少女在与自己开玩笑,低笑一下,道:“哪有!在小姐这儿自由得很,谁敢说管得严啊!”
少女面上顿时露出笑容,扭头看向了岸边。
忽然,少女看到岸边的一棵枯树下有一头白色的怪牛,怪牛背上盘坐着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人,那人面容苍白冷峻,却有一双血红的眼瞳,并且还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黑色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脑后,看着不像善类。
那人身下的白色怪牛则显得更加诡异,它全身覆盖着如蓑衣一般的白色长毛,头上竟然长着四支牛角,其中两支长在头顶中央,螺旋向上,而剩下的两支自血红双眼的后方生出,弯曲向外,特别地尖锐,并且这四支牛角浓黑如墨,在它白色的身躯中特别的显眼。
少女见状,心中一惊,那里距离她所处的位置尚远,按道理是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可她却看的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到那人的表情,于是惊慌地伸手指向岸边的枯树,道:“流苏,快瞧那里!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