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回京后的第一日,便与殷、宁二位将军在禁军大营会合。三人围坐在沙盘旁,将京中流言的线索一一铺开 —— 根据殷副将的探查,“紫薇未死” 的传言最早从南城的几家茶馆流出,散播者多是些游手好闲的闲汉,一问便知是拿了别人的钱财办事,至于背后主使是谁,却没人说得清。
“我们顺着闲汉提供的线索追查,找到了几个给钱的中间人,可刚要抓捕,人就没了踪影。” 殷副将面色凝重地说道,手指在沙盘上圈出南城的范围,“这些中间人像是早有准备,连住处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痕迹。”
宁副将也补充道:“我们还查到,流言传播最盛的时候,有个身形瘦小的少女时常在茶馆附近徘徊,有人见过她偷偷塞钱给闲汉,可没人能说清她的容貌 —— 有人说她穿素色布裙,有人说她梳双丫髻,描述混乱,根本没法画像追查。”
云岚皱紧眉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沙盘边缘。他想起萧云芝提及的萧芝芝 —— 同样是瘦小的少女,同样在流言传播期间异常活跃,可他实在难以将这桩搅动朝野的阴谋,与那个在婚典上怯懦低头、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女孩而联系起来。
为了验证猜想,云岚特意借 “探望萧云芝” 为由,去过大法师府几次。每次见到萧芝芝,她都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 要么低着头躲在萧丽珠身后,要么被母亲责骂时默默流泪,连与云岚对视都不敢。有一次,云岚故意提起 “紫薇公主” 的流言,试探着问她:“芝芝,最近京中都在说紫薇公主的事,你在茶馆里有听过吗?”
萧芝芝闻言,身子瞬间僵住,脸色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没…… 没听过…… 我…… 我很少去茶馆……” 说着,眼泪便涌了上来,仿佛被这个话题吓坏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云岚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操控这么大的阴谋?他暗叹自己是被流言搅得太过紧张,便不再对萧芝芝过多追问。
他不知道,此时的萧芝芝,早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褪去了所有怯懦。借着母亲萧丽珠 “护国大法师胞妹” 的身份,她总能轻易出入大法师府,接触到巫族与朝廷的往来信件;她利用自己 “不起眼” 的优势,悄悄记下旧王朝残余势力的联络方式,再以 “知晓紫薇公主下落” 为由,暗中约见那些对新朝不满的旧臣与流民。
短短半年间,她便拉起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对外宣称自己是 “紫薇公主转世,受天命来匡扶正道,推翻大云暴政”。她给教众洗脑,说 “大云王朝是篡逆而来,天将降灾祸惩罚”,还编造出 “跟随圣女者,灾后可得永生” 的谎言。教众多是些在战乱与水患中失去家园、走投无路的人,对她宣扬的 “末日救赎” 深信不疑,成了她暗中操控的棋子,在京中四处散布更激进的流言,甚至偷偷破坏官府的粮仓与堤坝。
就在云岚为流言追查无果而烦忧,甚至开始怀疑是旧王朝余孽在暗中捣鬼时,扬州传来了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消息 —— 萧月儿怀孕了。
接到书信的那一刻,云岚连日来的焦虑瞬间烟消云散。他立刻向云啸天请旨,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扬州,将萧月儿接回京城的威远王府悉心照料。萧云芝得知消息后,更是放下手中的事务,搬去王府暂住,亲自为萧月儿调理身体;萧丽珠也带着萧芝芝日日前来 “探望”,每次都提着精心准备的补品,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却总在萧月儿隆起的小腹上打转,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复杂。
王府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温馨起来。云岚每日处理完公务,便会立刻赶回王府,陪着萧月儿在庭院里散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听她讲述扬州灾区的后续情况,或是感受腹中胎儿微弱的胎动。萧月儿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连眉眼间都透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云岚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查清流言的真相,为她们母子撑起一个安稳的未来。
然而,这份平静仅仅维持了一个月,便被一封来自皇宫的急信彻底打破。
那日清晨,云岚刚到禁军大营,便见一名内侍骑着快马赶来,神色慌张地递上一封明黄色的圣旨 —— 皇帝云啸天病重,急召所有在外的子女即刻回京,不得延误。
云岚接过圣旨,指尖微微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内侍,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父皇的病情如何?何时开始的?”
内侍眼圈泛红,摇了摇头:“具体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昨夜陛下突然晕倒,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守在御书房,至今还没出来。皇后娘娘让奴才尽快通知各位王爷公主,速回京城见陛下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云岚的心上。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吩咐殷副将继续追查流言,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王府,告知萧月儿消息。
王府里,萧月儿正坐在庭院里晒太阳,萧云芝在一旁为她剥着核桃。听到云啸天病重的消息,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萧月儿扶着小腹,眼中满是担忧:“父皇一向身体硬朗,怎么会突然病重?会不会…… 与京中的流言有关?”
云岚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 父皇病重的时机太过蹊跷,偏偏在流言追查陷入僵局、萧月儿怀孕的关键时候,这背后,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让人收拾行李,带着萧月儿与萧云芝赶往皇宫。马车行驶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云岚掀开车帘,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京城街道,心中却一片沉重。他隐隐觉得,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皇宫深处悄然酝酿,而那股潜藏的暗影,已经悄然逼近,即将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