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画面，在苏哲的脑海中铺开。
那是一场末日般的围城。
无穷无尽的异族大军，如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疯狂冲击着那座孤零零的人族古城。
毁灭性的光束，腐蚀万物的毒雾，撕裂空间的利爪，如倾盆暴雨般，狠狠砸在笼罩着古城的金色天幕之上。
天幕之下，叶苍生独自一人，撑起了整片天空。
他周身，金色的血气沸腾如海，每一滴都蕴含着浩瀚的生命伟力。
他将自身圣体本源催动到了极致，那金色的天幕，便是他血肉的延伸，意志的具象。
异族的攻击如雨点般落下，在那金色天幕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远处。
项霸天并未出手。
他只是抱着双臂，悬浮于异族大军的后方，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
他身旁，几位散发着准帝气息的异族王者，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贪婪。
“霸天大人，此人顽固至极，不如我等出手，直接破了他的龟壳？”一头狼首人身的异族王者请示道。
项霸天瞥了他一眼，眼神轻蔑。
“急什么？”
他看向那个苦苦支撑的金色身影，就像在看一个已经被困在陷阱里的猎物。
“荒古圣体，本源浑厚如海，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他舔了舔嘴唇，声音里充满了算计与恨意。
“就这么耗着，等他油尽灯枯。”
“耗死他，他的本源，就是我们的。”
……
战舰之上。
天庭的弟子们通过苏哲共享的画面，看到了这一幕。
“无耻！！”
一名年轻弟子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勾结异族，残害同胞！这等行径，与畜生何异！”
“他竟然想耗死圣体大人！他怎么敢！”
义愤填膺的怒骂声此起彼伏。
姬无名与战狂等人，也是脸色铁青。
他们见惯了生死，见惯了弱肉强食。
可这种背叛种族，以同胞为祭品的卑劣行径，依旧让他们感到发自内心的不齿。
……
记忆中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叶苍生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抗住了数百万异族大军的围攻。
他脚下的大地，早已被无穷无尽的攻击轰成了焦土。
他身后的金色天幕，光芒已不复最初的璀璨，变得有些暗淡。
一缕缕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溢出。
每一次攻击落下，他那伟岸的身躯都会微微一颤，圣体表面甚至会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可下一瞬，他又会以无上的意志，强行弥合伤口。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一丝退缩。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只有守护的决绝。
古城之内。
百万民众跪倒在地，望着天空中那个以血肉为他们支撑起一片天的身影，早已哭成了泪人。
“圣体大人！”
“不要管我们了！您快走吧！”
“是我们……是我们拖累了您啊！”
绝望的哭喊声，汇成了悲伤的海洋。
有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双目赤红，提着凡铁打造的兵器，试图冲出屏障，与异族死战。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跟这群杂碎拼了！”
然而，他们刚一靠近屏障，便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推了回来。
叶苍生没有回头。
但他的声音，却通过神念，清晰地传入了城中每一个人的脑海。
那声音，疲惫，却依旧带着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活下去。”
“人族，需要希望。”
……
看到叶苍生的圣光愈发暗淡，气息也开始出现不稳。
远处，一直冷眼旁观的项霸天，终于动了。
他那张狂傲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但他并未直接冲向叶苍生。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战场边缘，一座与古城相隔数十里的巍峨山脉之前。
然后，他举起了拳头。
那只刚才被苏哲一指弹伤的拳头，此刻已完好如初。
紫金色的霸道神辉，在拳锋之上疯狂汇聚！
“叶苍生，你不是想救人吗？”
“本座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绝望！”
他狂笑着，一拳轰出！
目标，并非叶苍生，也并非那座金色屏障！
而是他面前，那座无关紧要的巨大山脉！
轰——！！！！
恐怖的拳力，瞬间将那座万丈山脉轰成了齑粉！
然而，那毁灭性的拳力余波，却并未向四周扩散。
它被一股巧妙到极致的力量操控着，化作一道无形的死亡涟漪，以一个刁钻诡异的角度，绕过了叶苍生布下的金色屏障。
狠狠地，轰向了古城之外，那片来不及逃难的凡人聚集地！
那里，有数万因战乱而流离失所，试图靠近古城寻求庇护的老弱妇孺！
“不——！！”
叶苍生的双眼，瞬间化作一片血红！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露出如此愤怒，如此痛苦的表情！
他为了救人，为了守护身后的苍生，不得不分出了一丝心神。
他强行调动本源，化作一道金光，试图去拦截那道卑鄙无耻的拳力余波！
然而，就是这万分之一刹那的分心！
就是这为了救人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导致他身后，那道本已摇摇欲坠的金色天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剧烈晃动！
一个微不可察的，转瞬即逝的……破绽！
“哈哈哈哈哈！！”
项霸天抓住了这个机会！
这个他等了三天三夜的机会！
他眼中爆发出得逞的狂喜与贪婪，体内的霸体本源在这一刻疯狂燃烧！
整个人化作一道紫金色的流光，速度快到了极致！
他没有从正面攻击叶苍生！
而是以最卑鄙，最无耻的方式，从侧面偷袭！
那一瞬间。
叶苍生分心救人，脸上是焦急与不忍。
金色屏障剧烈晃动，光芒黯淡。
项霸天那张狰狞狂笑的脸，在虚空中拉出残影。
他并指如刀，那只足以捏碎星辰的手，化作世间最锋利的凶器。
狠狠地，刺入了叶苍生为维持屏障而无法设防的……后心！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金色的圣血，第一次染红了天空。
那血液璀璨如神金，滚烫如岩浆，每一滴都蕴含着无上的生命伟力。
可此刻，它却像一朵朵凄美的血色之花，绽放在苍穹之下。
叶苍生伟岸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回头。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狰狞狂笑的脸。
看到了那双充满了贪婪与得意的，紫色的魔瞳。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
同为人族，为何会如此歹毒。
为何……
……
记忆的画面，戛然而止。
现实中。
苏哲缓缓收回了那只点在项霸天眉心的手指。
而那只攥着项霸天的暗金色巨手，猛然收紧！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被寸寸捏碎的爆响，响彻了整片第十重天！
“啊——！！！！！”
项霸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那引以为傲的圆满霸体，在这一握之下，被捏成了一团不成形状的烂肉！
紫金色的霸血，混合着碎裂的骨渣，从指缝间疯狂溢出！
苏哲站在舰首，俯瞰着那团在掌心中痛苦蠕动的烂肉。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深邃的眸子，比第九重天的寂灭虚空，更加冰冷。
一道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就是你的……”
“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