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冲突余波未平,卢平的教学方式明显变得谨慎了许多。他减少了实践环节的比重,增加了更多理论知识的讲解。
几周后,当卢平在课堂上宣布要开始学习守护神咒时,教室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守护神咒是最强大的防御魔法之一,”卢平站在讲台前,“它需要巫师集中意念,召唤出一个由快乐和希望构成的守护神,能够有效抵御摄魂怪——以及一些其它的黑暗生物。”
他演示了咒语“呼神护卫”,魔杖尖端喷涌出明亮的银色光芒,凝聚成一只模糊的守护神形态。
“守护神的形态通常与巫师的内心、性格相关。每个人召唤出的守护神都可能不同。”
“现在,请大家集中精神,努力回忆一段最快乐、最幸福的记忆,将所有的意念集中在魔杖上,然后念出咒语。”
学生们开始尝试。
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参差不齐的“呼神护卫”声。魔杖尖端大多只冒出几缕稀薄的银色雾气,甚至毫无反应。
赫敏的魔杖尖喷出了一小团稳定的银光,但未能成型。罗恩只弄出了一点像烟丝一样的银絮。
德拉科微微蹙眉,他似乎对这个魔法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随意挥舞了一下魔杖。
然后,他的魔杖尖端涌出一片较为浓郁的银色光雾,剧烈地翻滚着,隐约勾勒出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轮廓,但很快溃散成光点。
他皱了皱眉,没再继续。
卢平在教室里踱步,轻声指导着。“集中,感受那份快乐……”
他的目光落在了哈利身上。
哈利站在那里,魔杖垂在身侧,并没有立刻尝试,他低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卢平走了过去,“波特?有什么困难吗?试着回忆让你感到安全和快乐的时刻。”
哈利缓缓抬起头,绿色的眼睛里一片平静,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看卢平,目光似乎穿透了教室的墙壁,落在了遥远的某处。
快乐的记忆?
他下意识地开始搜寻。
女贞路德思礼家的碗橱?
压抑而冰冷。
第一次进入魔法世界?
新奇,却伴随着“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个沉重的标签。
与罗恩、赫敏的友谊?
曾经温暖,但最终被那道“最后指令”和怀疑冻结。
戈德里克山谷的父母?
只有模糊的绿光和冰冷的墓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地狱的挣扎,恶魔的低语,死亡的冰冷触感……这些才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烙印。
哪里有什么纯粹的,足以点亮守护神的快乐?
就在那片黑暗几乎要吞噬他时,一个身影强行挤入了他的脑海。
对角巷摩金夫人长袍店,那只伸向他的手,灰色的眼睛里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德拉科·马尔福,我想我们能成为朋友。”他握住了那只手。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炉火旁,两人头挨着头,低声讨论着魔药论文,德拉科偶尔指出他的错误,又细致地解释。
密室里,面对蛇怪和里德尔,德拉科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自己迎向危险。
马尔福庄园的夏夜,德拉科弹奏着钢琴,月光落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
一次次训练后的疲惫,德拉科递过来的提神剂。
是德拉科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需要清除他,我的魔杖会指向任何威胁到你的人,无论他是谁。”时。
这些画面纷至沓来,起初模糊,继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些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些回忆中找到了一种近乎扭曲的安心感——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走向何方,总有一个人会在他身边。
在无尽的黑暗里,这是他唯一抓住的、不会松手的绳索。
这……是快乐吗?
不,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快乐,这是一种更深沉、更偏执、更不容失去的……羁绊。
是他的光,是他从地狱爬回人世间,唯一确认的、属于他的东西。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种强烈到近乎疼痛的情感,这种将对方视为唯一归处的依赖……他想,他大概是沦陷了。并不是突如其来的悸动,而是在日积月累中,缓慢而坚定地沉溺。
沦陷了就沦陷了。
哈利·波特从不畏惧自己的欲望。
他不会放手,他会紧紧把这道光握在手里。
他握紧了冬青木魔杖,不再犹豫。
脑海中所有的画面最终定格——德拉科站在他身侧,灰色的眼睛里是全然的支持和坚定。
“呼神护卫!”
一道凝实、明亮、却带着异样冰冷质感的银光从他魔杖尖端爆发出来!
那道光芒强烈的照亮了整个教室,甚至让其他学生魔杖尖微弱的光雾都黯然失色。
银光迅速收缩、塑形。
它不是常见的动物形态,比如牡鹿、水獭或者猫。
它最终稳定下来,呈现出一种优美而圣洁的形态——一匹……独角兽。
但这匹独角兽守护神与传说中温顺祥和的生物截然不同。
它的体型更加修长矫健,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通体由最纯净的银色光芒构成。
然而,它那双同样银色的眼睛却带着警惕。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前那支螺旋状的长角,并非圆润光滑,而是闪烁锋利的寒光,尖端异常锋利,仿佛能刺穿一切。
它静静地站在哈利身前,没有像其他守护神那样亲昵地环绕主人,而是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的姿态,隐隐将站在哈利斜后方的德拉科也纳入了守护范围。
它高昂着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教室,带着无声的威慑,排斥着想要靠近哈利和德拉科的所有人。
教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哈利召唤出的守护神。
它太不寻常了!
独角兽本身是纯洁的象征,但这一个……却矛盾的散发着圣洁与攻击两种特性。
卢平教授也愣住了,他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独……独角兽?”他喃喃道,目光复杂地看着哈利,又看看那匹充满戒备的守护神,“非常……罕见。而且,它似乎……有些不同。”
哈利平静地收回魔杖,那匹独角兽守护神并没有立刻消失,它最后用那双冰冷的银色眼睛扫视了一圈教室,才化作点点银光,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他感觉到德拉科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他没有回头,但能想象出对方此刻脸上可能有的惊讶或思索。
“波特先生,”卢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很强大的守护神。但是……守护神咒的本质是呼唤内心的快乐和希望,凝聚成正面的力量。你的守护神形态……似乎蕴含着非常强烈的……守护意志,甚至……攻击性。”
哈利转过身,迎上卢平探究的目光,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它完成了它的职责,不是吗,教授?抵御黑暗。”
卢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是的,它确实很强大。请坐吧,波特先生。”
哈利坐回德拉科身边。
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震惊、好奇。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看他的眼神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敬畏。
德拉科凑近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独角兽?为了守护……而生的攻击性?”
哈利侧头看了他一眼,看到对方灰色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倒影,以及那深处一丝了然的微光。
德拉科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什么。
“它很合适。”哈利只说了这四个字,便转回了头,不再多言。但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不会放手。
无论这份感情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沉沦,德拉科·马尔福,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他的守护神为此而生,带着圣洁的表象和攻击的内核,一如他本人。
这堂课剩下的时间,哈利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断回想着召唤守护神时的感觉,回想着那些与德拉科相关的记忆碎片,回想着那头独特的独角兽。
他完了!他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
下课后,学生们沉默地离开了教室。
回到地窖,德拉科拉着哈利回了宿舍。
“所以,”德拉科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看着哈利,嘴角带着难以捉摸的弧度,“我的存在,成了你召唤守护神的关键?甚至让它……变成了那副模样?”
哈利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绿色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是的。”他承认得干脆利落,“你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不会让我彻底坠入黑暗的存在。”
德拉科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满足和愉悦,“我很荣幸,哈利。”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哈利握着魔杖的那只手的手背,一触即分,“能被你如此……需要。”
他的灰色眼睛深深地看着哈利,里面翻涌着与哈利如出一辙的偏执,“记住,无论你走向何方,我都会在你身边。你的世界,有我同行。”除此之外。不在需要任何言语。
哈利的守护神独角兽,很快成为了霍格沃茨新的谈资。它圣洁又危险的矛盾形象,如同它的主人一样,令人费解又心生畏惧。
只有哈利和德拉科明白,那匹独角兽为何而生。
它不是为了驱逐摄魂怪那点冰冷的绝望而存在的。它是为了守护一道特定的光,为了清除任何可能威胁到那道光的障碍——无论那是黑暗生物,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