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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蠡泽(鄱阳湖)的浩渺烟波之上,文聘站在旗舰楼船的甲板上,任凭带着水腥气的秋风吹拂着甲胄下的战袍。他如同一尊石像,目光沉静地望向北方,那是江东水军主力驻扎的柴桑、陆口方向。
数月来,他遵循庞统“将计就计”的方略,率领交州水军主力在郁林郡沿岸游弋,时而做出北上姿态,时而又偃旗息鼓,与臧霸扮演的“海寇”更是上演了几次默契的“对峙”,成功地将“曹交勾结”的疑云吹向了江东腹地。同时,他也并未闲着,利用这段时间,加紧操练水卒,磨合新旧舰船,尤其是对俘获改造的江东楼船,更是反复演练其运用战术。
“都督,泉陵密令。”副将快步上前,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文聘拆开迅速浏览,眼中精光一闪。信是庞统亲笔,言及陆路邓艾与陆逊陷入僵持,庐陵战事胶着,令文聘水军“相机而动,不必再拘泥于疑兵之策,可择机寻求与江东水军主力一战,以撼动江东根本,迫其分兵回援或动摇陆逊军心”。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文聘心中豪气顿生。他深知,水军若能取胜,哪怕只是重创江东水军,都将彻底改变战局。江东倚仗长江天堑,水军是其命脉所在。
“传令各舰!”文聘声音沉浑,瞬间传遍旗舰,“升帆起碇,目标——柴桑外围‘孤山矶’!命霍峻猎蛟营为前锋,广布哨船,探查敌情!令马谡参赞军机,随我中军行动!”(注:此处马谡已修正为在文聘军中担任参军角色,符合其谋士定位,避免与蜀中剧情冲突)
庞大的交州舰队开始转向,如同苏醒的巨鲸,破开万顷碧波,向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文聘的策略很明确,不直接强攻水寨坚固的柴桑,而是在其外围寻衅,引诱江东水军出战。他要在这广阔的湖面上,与江东水师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成都,左将军府。诸葛亮轻摇羽扇,听着马良禀报来自南中的最新情报。
“据李严将军回报,邓艾与陆逊于庐陵相持不下,联军虽有小胜,却难破坚城。交州水军似有北进迹象。”马良顿了顿,低声道,“军师,此乃良机啊!是否可令李严加大力度,甚至……伺机夺取牂牁一二城邑,以实我疆?”
诸葛亮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季常(马良字),欲速则不达。李严在牂牁增兵,已是极限。若此刻擅开边衅,非但不能得利,反会彻底激怒陈暮,将我军拖入南方泥潭。曹操在北,虎视眈眈,我军重心,仍在汉中与关中。”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划过交州与江东的边界:“陈暮、庞统,非池中之物。陆逊亦是人杰。此战,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是两败俱伤之局。我军当坐山观虎斗,静待其变。待其精疲力尽,或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以‘调停’之名,南下斡旋,届时或可从中取事,谋取武陵乃至零陵一部,方为上策。”
他看向马良,语重心长:“记住,谋国者,当有静气。躁动,乃取败之道。令李严,继续保持威慑,但绝不可先行挑衅。另,加强对荆州北部,尤其是宜都、南郡的监控,谨防曹操趁南方战事,南下袭扰。”
“良明白了。”马良躬身领命,虽然心中或许仍有不甘,但对诸葛亮的判断深信不疑。
魏公府内,曹操正与司马懿对弈。黑白棋子错落于棋盘之上,杀机四伏。
“仲达,南方这盘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曹操落下一子,澹澹道,“邓艾、陆逊,皆是少年俊杰,棋逢对手。文聘水军亦开始动作……孙权这几日,怕是寝食难安了吧?”
司马懿恭敬地应道:“魏公明鉴。据报,孙权已连续召见鲁肃、张昭等人,沿海袭扰与流言蜚语,已令其焦头烂额。如今水军再受威胁,其国内压力倍增。只是……交州陈暮似乎并未如预期般,完全落入我等彀中。”
曹操嗤笑一声:“陈明远、庞士元,岂是易与之辈?想借刀杀人,亦需那刀足够锋利,而那‘人’足够愚蠢。孙权虽非蠢材,却多疑寡断,此番已是落入下风。”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把火既然点了,就不能让它轻易熄灭。”
他手指敲了敲棋盘:“传令臧霸,袭扰可稍缓,但流言不能停。要让江东上下皆知,其危如累卵,唯有向我大魏求援,方能渡过此劫。另,可暗中放风给刘备,言我欲与交州结盟,共分江东,看他如何应对。”
司马懿眼中闪过佩服之色:“魏公此计大妙!驱狼吞虎,坐观成败。无论孙、陈谁胜,我大魏皆可从中牟利。若孙权求援,我便可提条件,索要江北之地或水军战船工匠;若刘备心动,南下争利,则南方更乱,于我更为有利。”
曹操哈哈大笑:“知我者,仲达也!这天下棋局,尽在吾掌中矣!”他随手落下一子,屠了司马懿一条大龙,“弈棋如弈国,需放眼全局,不计一城一池之得失。”
交州,泉陵城。州牧府后院,陈暮难得有片刻清闲,正陪着妻子崔婉和五岁的儿子陈砥在庭院中玩耍。小陈砥已开始启蒙,聪慧伶俐,正拿着小木剑,有模有样地比划着,口中还念念有词:“杀敌!报国!”
崔婉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慈爱,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望向身旁的丈夫:“夫君,前方战事……?”
陈暮握住她的手,温言道:“放心,士载(邓艾)沉稳,士元(庞统)多智,文仲业(文聘)善战,更有沙摩柯大王同心协力,必能克敌制胜。”他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多年的风浪,早已将他锤炼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这时,徐元拿着一卷文书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振奋之色:“明远!士元从前方发来最新分析,以及关于内部科举细化与屯田新政的草案。”
陈暮接过文书,仔细阅读。庞统在信中详细分析了当前僵局,认为陆路短期内难分胜负,破局关键一在水军,二在外部压力。他建议,继续维持对江东的政治和心理压力,同时,交州内部当借此机会,进一步推行改革,积蓄力量。
“元直,你看士元所言如何?”陈暮将文书递给徐元。
徐元快速浏览后,点头道:“士元之见,深合我意。陆逊善守,强攻难下。若能以水军撼动其国本,或以大势迫其自乱,方为上策。同时,我交州新得荆南,正需时间消化,巩固根基。科举可选拔寒门才俊,屯田可充实军资民食,此乃长远之计。”
陈暮颔首,决断道:“好!便依士元之策。回复前方,陆路以稳为主,继续与陆逊周旋,消耗其兵力士气。水军方面,授予文聘临机专断之权,可放手一搏。内部,科举细则由你牵头,与韩洙、沈括等详议后推行。屯田之事,关乎民生军需,务必谨慎,可先在零陵、桂阳新附之地试行。”
他顿了顿,看向北方,目光悠远:“另外,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与沙摩柯大王,再次重申汉蛮盟约之固,感谢其倾力相助,并承诺战後必有厚报,以安其心。”
“明白,我即刻去办。”徐元躬身离去。
陈暮抱起儿子,捏了捏他的小脸,对崔婉笑道:“你看,砥儿都知道要杀敌报国了。这天下,终究要靠他们这一代去平定。”
庭院中,秋风拂过,带来几分凉意,却也吹动了那蓄势待发的风雷。僵局之下,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发力,等待着那足以打破平衡的“青萍之末”。水军的战舰、蜀中的窥探、邺城的权谋、泉陵的新政……无数股力量交织碰撞,预示着南方这场大戏,即将迎来更加波澜壮阔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