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生揣着那个粗糙的木盒,心跳得飞快,手心微微出汗,既紧张又兴奋。他沿着蜿蜒的土路快步走着,脑子里反复回想萧玦的叮嘱:这一步绝不能出错。穿过一片稀疏的竹林,他找到正在河边洗衣的春丫。河水潺潺流淌,春丫蹲在青石板上,用力捶打着几件破旧的粗布衣裳,水珠溅湿了她的裤脚。井生深吸一口气,装作偶然路过,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春丫,洗衣服呢?”井生打着招呼,看似随意地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装作闲适地踢了踢脚下的杂草。
“井生哥?”春丫抬起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围裙上擦了擦,脸上露出惊讶的笑容,“你咋来了?今儿个没放牛吗?”
“没啥,放牛闲着,牛儿在坡上吃草呢。”井生挠挠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春丫家后院的方向,那里杂草丛生,只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孤零零地立着。他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树根附近,“春丫,你家后院那棵老槐树底下,土好像有点不一样啊?是不是埋了啥东西?瞧这颜色,比别处深些。”
春丫被他说得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眯着眼仔细打量:“没有啊?不就是普通泥巴吗?我天天瞧,也没啥特别的。”
“我看着不像,”井生煞有介事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去看看!说不定是你爷以前藏的宝贝呢!老辈人最爱干这事儿。”他边说边迈步,脚步轻快却带着点迫不及待。
春丫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也擦擦手跟了过去,小跑着绕过屋角。后院荒草丛生,老槐树枝叶茂密,投下斑驳的影子。两人来到树下,井生指着树根旁一处明显有些松动的泥土(其实是他刚才偷偷刨松的),泥土还带着新鲜的湿气:“你看,这儿的土是不是新翻过?一踩就软。”
春丫蹲下身,伸出沾满泥污的手指戳了戳:“咦?好像是哦…土松松的,难道真有东西?”她小孩子心性,顿时来了劲,顾不上脏,用手就开始使劲刨,泥土飞溅到她的衣襟上。
井生也帮着刨了几下,蹲在一旁假装认真,实则小心避开松土深处。很快,那个古旧的木盒一角就露了出来,盒子表面粗糙,裹着湿泥!“呀!真有个盒子!”春丫惊喜地叫出声,声音尖脆,在寂静的后院里格外响亮。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挖了出来,捧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还沾着泥土,木纹斑驳,看起来很有年头。
春丫又紧张又期待地掀开盒盖,盒盖“吱呀”一声打开,顿时,那块乌黑发亮、隐有龙纹的“蕴龙石”呈现在眼前,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哇!好漂亮的石头!”春丫眼睛都亮了,虽然她不识货,但也能看出这石头非同一般,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像是摸着宝贝。
井生也故作惊讶,凑近一步:“这…这好像是个宝贝啊!春丫,你家祖上是不是出过大人物啊?快,拿去给村长爷爷看看!他见识多,肯定认得!”他语气急切,仿佛生怕错过机会。
春丫被说得心花怒放,脸上笑开了花,抱着盒子蹦蹦跳跳就往村东头跑,一路小跑还哼着小调。井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土路尽头,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细汗,第一步完成。
果然,没多久,春丫家挖到“宝贝”的消息就像风一样传遍了小小的石疙瘩村。村长家院子里挤满了好奇的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着。村长拿着那石头在手里掂了又掂,凑到灯下看了又看,虽说不出了所以然,但也觉得绝非寻常之物,那龙纹若隐若现,透着神秘气息。他捋着胡须,郑重嘱咐春丫家好生保管,别让外人抢了去。
这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时刻关注村里动静的李家庄耳目耳中,那探子猫在村口树丛里,亲眼目睹春丫捧着盒子进村长家,便飞马报到了赵公子那里。
赵公子闻言,立刻拿出那“寻龙尺”再次施法,在书斋里点上香烛,口中念念有词。这一次,指针不再摇摆,而是清晰地、稳定地指向了石疙瘩村春丫家的方向,嗡嗡作响!“果然有异宝!”赵公子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拳头紧握,“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真藏着好东西!蕴龙石…竟是蕴龙石!虽非真龙,但以此石布阵,足以大大增强我对地脉的感知和掌控!真是天助我也!”他彻底推翻了之前对井生和萧玦的怀疑,认为那井生的些许异常或许只是受了这“蕴龙石”的灵气沾染。他的全部注意力,立刻被这块突然出现的“宝贝”牢牢吸引,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立刻备礼!我要亲自去石疙瘩村,拜访村长,商议购买此石之事!”赵公子下令,语气志在必得,仆从们慌忙备齐了厚礼。
于是,当天下午,赵公子便带着丰厚的礼物(几匹上好的绸缎布匹、几袋沉甸甸的粮食、还有一匣子白花花的银钱),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坐着马车亲自来到了石疙瘩村。他求见村长,在简陋的堂屋里坐下,直言听闻村中发现奇石,愿出高价购买,以为研究风水之用,还特意强调是为造福乡里。
村长既惊于赵公子的身份和气势,那华服金冠让他不敢直视,又被那厚礼晃花了眼,布匹的光泽和银钱的叮当声让他心头乱跳。再加上春丫家本就贫苦,得此横财自是愿意。一番半推半就之后,村长搓着手,春丫爹娘点头哈腰,“蕴龙石”便以一个不低的价格,“名正言顺”地到了赵公子手中,交易在村民的围观中完成。
赵公子如愿得到“异宝”,心满意足地捧着盒子坐回马车,脸上堆满笑意。他对石疙瘩村的关注度瞬间降至冰点,再次全身心投入到对后山洞府和手中“蕴龙石”的研究中去,只留下少数人监视村子,再无其他动作,仿佛村子已无关紧要。
井生和萧玦站在远处山坡上,看着赵公子车队带着“宝贝”扬尘离去,夕阳染红了天边。两人相视一眼,皆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第一步,成了。”萧玦低声道,嘴角微扬。
“他会发现那是假的吗?”井生还是有些担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短时内不会。”萧玦摇头,目光深邃,“那石确有些许灵韵,足以迷惑‘寻龙尺’。且他心思已乱,急于求成,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等他真正发现异常,应是许久之后了。”
至此,一场潜在的危机,被巧妙地化解于无形。金蝉脱壳,祸水东引之计,大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