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一杆旗呢。
这杆旗啊,是用十万英魂的骸骨一层一层紧紧扣着,一节一节往上堆起来的,就这么直直地插到了云霄里,足有百丈高。
旗杆呢,是那种白森森的骨头做的,上面的每一个骨节都拼接得特别严实,就好像天生就长在一起似的。
旗面可就更奇怪了。它不是那种实实在在的布做的,而是好多破碎的盔甲片子、已经熄灭的战斗意志留下的灰烬,还有没散干净的军魂的那种执念,一块儿编织出来的一面虚幻的旗子。
焦黑焦黑的土地上,剩下的赤红色火焰像喘气似的,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把旗面上那暗金色的光映得晃来晃去的。旗面每动一下,就好像从九幽之下传来一阵低沉的风雷声。
林澈身上的军道战甲,这时候已经跟这个通天的骨旗完全变成一体了。
以前在他身体上那些看着特别吓人的裂纹,现在正慢悠悠地流淌着好多军魂凝结成的光亮呢。他每一次心跳,就好像是在给这杆大旗输送最后的营养。
“咳……咳咳……”
林澈使劲地咳嗽起来,吐出来的不是血了,而是一种差不多像虚无一样的灰色雾气,这就是寿命被一下子烧得差不多没了的信号。
在黎明前特别安静的时候,一阵轻轻的铁铃声响起来了。骨婆婆拄着那根锈迹斑斑的铃杖,走路一摇一晃的,慢慢走到林澈的身边。
她没看林澈,而是伸出像树皮一样干枯的手,哆哆嗦嗦地,特别小心地去摸那冰冷的旗杆的一个角,就好像在摸一件丢了又找回来的特别珍贵的宝贝。“八百年来啊,我就一直守在这儿呢,眼瞅着它立起来六回喽。”她嗓子沙沙的,可那平静劲儿,就像是把岁月都看透了似的,“头一个旗主啊,在妖兽帝君的爪子底下,就那么给耗没了。第二个和第三个呢,被宗门围剿的时候,力气用光了,人也就没了。第四个更惨,被自己的好朋友背叛了,旗让人夺走了,连尸骨都找不着了。第五个呀,心不坚定,背叛了大家,投奔到宗门那边去了。第六个呢,还没等让那旗帜好好地飘扬起来呢,就被天道雷劫给打得魂魄都散了。”
她停了一下,那浑浊的老眼看向林澈,眼神里的复杂啊,真没法用言语说清楚:“你是第七个,也是头一个,真正让它立起来,还能活着的人呐。”
说完这话,骨婆婆慢悠悠地把包着头脸的破旧头巾摘了下来。
在昏昏暗暗的光线里,就瞧见她光溜溜的额头正中间,明晃晃地印着一个赤色的印记,那印记的光和战旗的光就像是同一个源头出来的。
“我娘呢,是第五代旗卫留下来的孤儿。”她轻轻地说着,就好像在讲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事儿,“她临死的时候告诉我,旗卫的使命啊,就是等。她还说呢——‘只要这世上还有人愿意为了那些不认识的兄弟姐妹拿起枪,这杆旗啊,就永远不会真的倒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千里之外的东海军区临时指挥部里头,秦风正忙得晕头转向的,在那儿调试战歌广播网呢。
葬兵岭那边的能量波动啊,已经超过了所有仪器能够监测到的最大数值了,所有的通讯频道都被一股特别强横、特别霸道的干扰给占满了。
“真他妈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啊!”他狠狠地朝着控制台砸了一拳,眼睛里全是血丝。就在他都打算放弃的时候呢,嘿,耳机里那扎耳朵的杂音一下子就没了。然后呢,就冒出来一段旋律,这旋律啊,又古老又透着一股肃杀劲儿,可听着又特别耳熟。
这旋律可不是拿乐器演奏出来的,是有成千上万个那种很低沉、特别坚定的声音,就好像是跨过了生死一样,像呢喃似的合在一起弄出来的。
这不就是《铁鹞飞》嘛!
就是那首只在军部最老的档案里才有的战歌,都说这歌是那种“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决死冲锋战歌呢。
秦风一下子就打了个哆嗦,就跟被电打了似的。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把这个特殊的频率接到了最高权限的广播系统上,然后使了全身的劲儿对着麦克风大喊:“全体都注意啦!全体都注意啦!这里是东海军区作战参谋部!在葬兵岭那个方向检测到一级军魂共鸣啦!频率……频率就是《铁鹞飞》的!所有退役的、正在服役的军部人员,马上……马上做出回应啊!”
他的声音就通过那个特殊的频道,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炎黄大地。
就这么一瞬间——
在工地上正搬砖的一个壮汉,突然就停下手里的活儿了,在工友们特别诧异的眼神里,把手里的砖头一扔,腰杆儿一挺,朝着东方规规矩矩地敬了个军礼,那军礼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
在街头卖艺的一个老头儿,把二胡一收,用他那满是皱纹的手把衣角弄平了,慢悠悠地站起来,眼睛里就像有火似的。
正在海外执行任务的一个特种小队呢,在枪林弹雨当中,也都不谋而合地朝着祖国的方向,低下了脑袋。在一座早就被废弃了好多年的边防军营里头呢,那台满是锈迹的老式扩音器冷不丁地滋滋啦啦响了起来,还自动播放起那首特别雄浑的战歌。
再看哨所的武器库,有一把都被尘封了半个世纪的狙击枪,慢悠悠地自己就飘起来了,枪口歪歪斜斜地朝着天空,就好像是在回应那老远老远传来的召唤似的。
成百上千万的老兵啊,不管人在啥地方,也不管当时正在干啥,就在这一瞬间,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默默地敬起礼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葬兵岭的下面,村民们在张秀英的带领下,一声不吭地收拾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没哭,就只是把那些被血焰给掀飞了的墓碑一块一块地扶起来,还用袖子把墓碑上的尘土给擦掉。张秀英找了一块特别好的青石,自己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刻下了哑刀的名字,然后把这块碑立在了新碑林的最前面。
小灰没去帮忙,他就抱着自己的玩具枪,蹲在那根老大的旗杆下面,仰着脑袋,嘴里嘟囔着:“哑刀叔叔以前说过,只要旗子还在,他就没走呢。”
天越来越黑了,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抱着玩具枪,守在碑林前面,给那些英雄的魂魄“站岗”呢。突然,一个眼神特别好的老妇人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叫道:“快瞅瞅!哑刀……哑刀他的手!”
大家一听这话,都朝着那边看过去,就瞧见那具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卡在旗杆上呢,右手的食指也不知道啥时候微微地翘起来了,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血云和黑暗,稳稳地指向了老远老远的东方——那个地方,正是玄天宗的山门所在之处。林澈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身来,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边的尽头啊,有那么一抹象征着宗门气运的紫气,模模糊糊地时隐时现。
“我懂了。”他小声嘀咕着,声音里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他这是在告诉我呢,这路啊,还没走到头。”
大半夜的,四周安静得很。林澈就一个人坐在旗子旁边,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啊,自己身体里的生命力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被和他性命相关联的战甲一个劲儿地吞噬着。
在系统面板上,他的寿元倒计时已经变成了特别刺眼的“五日”。
【兵神遗物·指战系统】的残影最后一次在他眼前冒了出来。这里头啊,没有任务的提示,也没有图纸能解锁,就只有一段模模糊糊的影像。
在影像里呢,铁铃之师的老锤站在一个老大的熔炉前面,光着膀子,浑身都是汗。他把最后一块闪着灵光的战甲原胚扔到熊熊燃烧的大火里头,头也没回,就用那种跟小声嘟囔似的声音说道:“傻小子啊,‘血骨同铸’的真正含义,可不是让你去送死啊……是要让你,成为后来人要走的路呢。”
话刚说完,那影像就碎了。林澈脚底下的地突然猛地一震,一股又苍老、又厚重,还特别熟悉的意志从地脉的深处冒了出来,然后就钻进他的脑袋里了。
“小子啊,旗子呢,你已经扛起来了。路呢,你也给他们铺好了。”这个意志啊,就是老锤留在地脉里的最后一点痕迹,“接下来啊……就该让他们自己去走喽。”林澈“唰”地一下把头抬起来。
也不知道啥时候,他周围已经站满了十八个由光组成的虚影。这些人可都是军史上响当当的老兵啊,是兵神手下最能打的战士呢。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啥话也不说,就瞅着林澈,然后一块儿给他敬了个特别庄重的军礼。
这既是告别,也是一种传承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林澈把胸口上最后一片快要掉下来的残甲给撕下来了,那片甲胄早就没了光泽,就跟普通的铁似的。他没把这残甲扔掉,而是紧紧地贴在自己心口上。
他站起来,朝着那十万个默默无言的墓碑,还有身后那杆高耸入云的万魂战旗,一个字一个字特别严肃地宣誓:
“我,林澈,愿意成为泥土,就算死了,骨头也能铺成路。”
“我,愿意成为火焰,给大家照亮回家的路。”
刚宣完誓,万魂战旗就“轰”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下子往下沉,深深地扎进了葬兵岭的地脉核心里去了。
整个山岭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铭文阵图,数不清的古老军道符文在大地上跑来跑去、闪闪烁烁的,最后就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呢,在千里之外的一个新兵训练场上。有个刚入伍的小民兵在做扑倒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他下意识地就伸出右手去撑地。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自己的手掌心里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就像烙印一样的红色纹路。在军方疗养院里,林清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央监测屏,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可她连哭出声儿都顾不上。
你瞧那屏幕上,显示林澈生命信号的曲线啊,已经弱得就快成一条直线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彻底没了。
再看旁边另一块屏幕呢,有个代表着“军魂共鸣响应者”的数字,蹭蹭地往上涨,那速度就跟疯了似的,跟几何级数似的猛涨。从一万,一下子就到十万,再到五十万,然后就一百万了……
这时候起风了,军旗随风飘动,虽然没有人举着这旗,可每个人又好像都在举着旗一样。天还没亮透呢,葬兵岭上那些万魂战旗被风吹得呼呼响。林澈呢,他的身影在旗杆前面慢慢跪了下来,就像一尊坚定守护着信仰的石像。请提供一下原文内容,这样我才能进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