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裹着制笔营的狼毫腥气,龙弈刚拿起支 “狼毫笔” 往砚台里蘸墨 —— 笔锋竟 “唰” 地散成乱毛,指尖捋过还沾着细软的兔毛(是掺了三成兔毛的劣笔,写字易分叉,还会掉毛)。案上的《制笔配额册》冻得发脆,“北境与笔峰部落共分冬笔四百支(狼毫笔一百五十支、羊毫笔一百五十支、兼毫笔一百支,均经‘三选三扎’,笔锋挺括)” 的 “一百五十支” 被改成 “一百支”,篡改处盖着枚仿笔峰部落的笔纹印鉴,而真册按阿婷父亲《制笔秘录》该有的 “笔纹”(用狼毫粉调墨,遇雪会显细黑毫丝),在这本上只晕开团墨污。
“部落的学子呢?” 阿婷突然拽住个抱笔匣的归降兵,匣里的狼毫笔竟没裹防压的棉絮,笔杆已被压出裂痕。归降兵冻得嘴唇发紫:“今早送兼毫笔去部落学堂的学子,到现在没回来!还有……” 他指了指笔仓,“昨晚入库的狼毫笔,今早少了三十支,地上只留着归降兵的布鞋印!”
苏雅突然往笔毫桶跑,药箱撞在扎笔架上发出闷响。她用银簪挑过桶里的毫毛,蘸了点检测水,水瞬间从透明变成淡白(兔毛反应):“这狼毫掺了兔毛!写不了三个字就软塌,还会粘在纸上!” 她又拿支劣笔写字,笔画立刻分叉成一团,“萧衍不仅想让我们制出废笔,还想让部落学子没法练字,逼他们以为是归降兵偷了好笔,故意断他们的文脉!”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笔堆后一戳,穿厚布衫的 “笔吏” 吓得跌坐在笔毫桶旁,怀里掉出的不是扎笔绳,而是张画着笔峰部落毛料产地的账册。老将军踩住账册,却见那笔吏突然往营外爬:“别信归降兵的笔匠!萧衍抓了他的女儿,逼他在账册上伪造‘北境私藏五十支好笔’的记录,让部落来抢笔坊!”
话没说完,营外突然传来钟声。赵彻的弓弩营押着个浑身是墨渍的部落信使冲进来,信使手里攥着本泛黄的账册:“部落的人往这来了!说拿着这账册就能搬笔,可…… 可我们部落的账册,从来会在末页用狼毫粉画个‘峰’字,这本没有!”
赵勇扛着捆去年的老狼毫笔赶来,笔锋挺得像细针:“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拦部落的人,别让他们打起来!我守着扎笔架,谁也不许动新笔!”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那捆老狼毫上 —— 真狼毫蘸墨后笔锋不散,而今早的劣笔,一蘸墨就成了 “扫把”。他转向阿婷:“取点狼毫粉,涂在真册的‘笔’字上。” 阿婷依言做了,墨字瞬间显露出细黑毫丝,“这才是《制笔秘录》的验册法,萧衍只知改数字,却不懂狼毫粉显纹的门道。”
他又蹲在雪地里,指着布鞋印:“归降兵的布鞋,鞋底会缝三块麻布防滑,这印子只有两块,是假的。” 突然,他拽过那 “笔吏” 的手,指甲缝里竟沾着学堂特有的松烟墨(部落学子练字用的墨):“你去过学堂,还见过学子吧?笔峰部落的学子,会在笔杆上刻自己的名字,你手里那支刻着‘山’字的笔,是从学子那抢的?”
笔吏脸色骤变,刚要开口,就见苏雅从药箱里拿出个小陶罐:“这是从你身上搜的掺兔毛狼毫,罐底刻着东齐的‘萧’字,你根本不是笔吏,是萧衍的暗卫!”
“不好!” 阿婷突然指向笔杆堆,刚才那归降兵正往堆里撒东西,“他往笔杆里塞蛀虫卵!想让笔杆全被蛀空,没法握!” 凌丰的银枪及时挑飞陶罐,归降兵怀里掉出块东齐的兵符,符上还沾着狼毫粉。
酉时的雪渐渐小了,营外传来欢呼声。凌丰带着部落的人回来,身后跟着被救的学子和归降兵笔匠:“萧衍的伏兵在毛料产地装成归降兵,被我们抓了!他们还想烧狼毫,多亏北境的人提前守着!”
制笔营里,阿婷正用纯狼毫重新扎笔,指尖翻飞间,笔锋渐渐挺括。老笔工们把真笔装匣,每支狼毫笔的笔杆都刻着 “峰” 字。苏雅给带伤的学子递墨茶,茶里泡着新晒的桂圆,能驱走寒气。
暮色漫进制笔营时,龙弈站在笔堆旁,看着挺括的狼毫笔映着雪光,部落的学子和笔工正一起试笔。阿婷递来块掺了狼毫粉的米糕,咬着清甜:“我爹说,好笔要经得住扎,好的信任,也要经得住考验。”
龙弈咬了口米糕,清甜里带着墨的淡香:“以前总想着拆阴谋、护笔营,现在才懂,统一天下不是守着多少支笔、多少座笔坊,是让每个部落、每个笔匠、每个学子,都能用着趁手的笔,信得过身边的人,知道文脉能传承,日子能安稳。笔同扎,心同挺,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笔营,带着狼毫的淡腥与桂圆茶的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扎笔架旁,枪尖映着笔锋的光,也映着阿婷递来的热茶 —— 茶里飘着颗桂圆,像朵小小的文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