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秋在人世间已经奔走了将近百年,知心的朋友没几个,敌人倒是一大堆。论战斗力,能和白练秋一较高下的屈指可数,但论心计,论权谋,白练秋就显得太单纯,太善良了。
国家军委总参二处专门制定“青龙七宿”计划,以确保白练秋的安全,白练秋的手环就是这个计划的产物。
随着科技的发展,白练秋的身份越来越难以隐藏,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对她的存在感兴趣,却没有人真正接近过真相。
白练秋的手环是国家赋予她的特别通行许可,十年前,她很突然地将手环交还给了总参二处,并且不再参与任何国家项目和计划。在此之后,她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去年,她向航天局申请了一批航天物资,局长蒋俊驰好说歹说才要到了她的一个间接的联系方式,是一个人的家庭住址,他的名字叫森楚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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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宇宙充满无限神奇,十年前有一个云状类星体闯进了太阳系,哈勃望远镜看到了它,并且拍了照片。航天局没有过多关注,以为它只是一片太空尘埃,直到两年前它经过木星时,航天局才开始关注它,因为它表现出了它本不该具备的引力效应。
这个类星体与木星擦肩而过,不但没有被木星的强大引力捕捉到,反而从木星大气中吸走了数万吨的氢,并且成功脱离了木星引力场,继续朝着太阳系中心游走。
引力是质量对时空的弯曲效应,这是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对引力的宏观描述。换言之就是,质量越大,引力越强,可是那片奇怪的“太空尘埃”没有那么大的质量,却表现出了小行星一般的引力。天体物理学家对此无法解释,只能请量子物理学家一同研究。
引力波是爱因斯坦所预言的一种时空涟漪,它像波一样以光速传播。随着世界上高精度引力波探测站的建成,引力波被成功探测到了。就在各个领域的物理学家为那团奇怪的东西而头疼的时候,引力波探测站向宇航局发来一份报告,他们检测到了一个持续不断的引力波信号,波源就在太阳系之内。
这份报告令物理学家震惊,通常引力波要足够强才能被检测到,一般来自大质量天体的运动,比如双中子星互旋,或者黑洞合并等。可是,太阳系内没有这样的天体。物理学家惊疑之后,将目光一起投向了那团奇怪的太空尘埃,并且将其命名为2038-h粒子群。
射电望远镜对2038-h粒子群进行光谱分析,发现它的表层是质子,质子和其它太空粒子接触,发生能级跃迁而释放光子,所以这片粒子群看起来就像一朵七彩云漂浮在太空之中。
这2038-h走得漫不经心,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它没有遇上火星,而是不偏不倚地正好进入地球引力场。
慕容白的天目是仙人眼,可洞察穹宇,当2038-h进入太阳系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而且他十分肯定白练秋也知道2038-h进太阳系了。白练秋没有仙人眼,却拥有仙人体,她能感知引力变化,太阳系内大小星体的运动她都能感知到,而且距她越近,她感知的就越精准。
2038-h进地球引力场以后,慕容白就离开了隐雾山,去杭州等白练秋。
慕容白用风衣把形貌遮得严严实实的,出现在西湖边一个小广场上,他的装扮引来了好多人的注意,有人还拍了照片发到了网上。
小广场边上有一家咖啡屋,咖啡屋外有小方桌,慕容白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连坐了数日。慕容白不想费尽心机去找白练秋,他只需要在某个地方引起一点注意,白练秋看到后就会自动现身与他见面——只要她做好了见面的准备。
十年前,白练秋回过一次隐雾山,他们两人都出奇地沉默,除了见面时的几句问候,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都心如明镜,谁都不想先开口。
白练秋在隐雾山住了两个月,之后想不告而别,走的时候慕容白来了,白练秋停住离去的步伐,说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就不能留下吗?”慕容白冷冷地说道:
“该走的时候就得走,强求不了。”白练秋的语气略显无奈,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
慕容白见之,立即跟上白练秋,并吼道:“大千世界,任你来去,为何就不能出去看看!”
白练秋听到慕容白的吼声,停住脚步,转回身吼道:“我诞生自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慕容白被白练秋的吼声镇住了,而后冷冷地说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白练秋眼有泪花,什么都没说,而后就转身走了。他们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到底是因为什么?着实有点莫名其妙,他们都一千多年没起过争执了。十年,一晃就过去了,这期间,隐雾山她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白练秋看到网上登出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慕容白。白练秋犹豫了两天,最后还是动身去了杭州。
白练秋来到西湖边,很容易就感知到了慕容白的位置。她穿过小广场,来到咖啡屋前,看到慕容白在角落里坐着,而后就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说道:“你终于肯走出隐雾山了。”
慕容白缓缓抬起头,露出帽檐下红色的月之眼,而后说道:“我们好几千年的交情了吧。”
“是啊,好几千年了。”白练秋感慨道:
“那东西进入地球引力场了。”慕容白说道:
“那是地球的劫难。”白练秋说道:
“你也说是地球的劫难,为何要把它变成自己的。你诞生自地球,却不一定属于地球。”慕容白说道:
慕容白用平和的语气和白练秋交谈,而内心却有无法道明的波澜。白练秋也尽可能保持面容上的平静,以掩盖自己内心的伤感和矛盾。
“你是想让我远远地看着?然后只剩我一个人守着一颗冰冷的石头?”白练秋说着,声音已经有了稍许哽咽。
慕容白气恼,用拳头轻轻砸了一下桌子,压着嗓音说道:“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这颗蓝色的球球里,大千世界,你去哪儿不好!”
白练秋忍着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慕容白的困惑,而后站起身迈步就要离去,可是却又停住了,因为慕容白的手在桌子下面化做藤蔓,快速而又轻柔地抓住了白练秋的脚腕。
白练秋眼望前方,不敢扭头去看慕容白,她用手捂了一下嘴,挡住了哭声,而后又用手擦了一下脸颊,说道:“我放不下,真得放不下。”
慕容白见到白练秋内心的纠结和矛盾,然后就轻轻地放开了白练秋的脚腕。这世上没有谁比慕容白更了解白练秋了,白练秋她孤独,总为情所伤,每次哭着回隐雾山,都说再也不出去了,可是用不了多久,人就又不见了,又跑出去玩儿了。
慕容白放开白练秋,白练秋就快步离开了,她担心自己压不住情绪,会哭出声来。慕容白没有在咖啡屋外久留,白练秋刚走远,他就起身走了。
白练秋朝西湖边走去,慕容白朝另外一个方向,他们没有走同一条路。
白练秋没有离开杭州,她在西湖边伫立很久,直到她接到一条短信,短信是森楚凡发来的,他约白练秋见面。
此时的森楚凡已经60多岁,他和白练秋初相识之时,还是30岁的帅哥。
白练秋和森楚凡共事多年,十年前,白练秋突然离开总参二处,森楚凡是唯一和白练秋保持联系的人。
森楚凡在上海过着退休生活,身边有妻子,有儿女,而且身子骨和精神状态都很好,在所有同事中,他的晚年是最美满的。
白练秋和森楚凡在绿树成荫的街道边碰面,街道是步行街,路边有长椅,白练秋到的时候,森楚凡已经在等候。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身后不远处那栋别墅就是他的家。
白练秋走过去坐在长椅上,说道:“等很久了吧。”
“嗨!自己家门口,要不进门坐会儿?夕月时常念叨你。”森楚凡说道:
“你应该告诉她咱们一直在保持联络,所谓的十二级绝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练秋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看你怎么有点惆怅,虽然读心术对你不管用,但你的神色不好,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人生苦短,这是说凡人的,或许游戏人间你早就玩儿腻了,但人还是该心向美好,不是吗?”森楚凡说道:
白练秋有点吃惊,她是把心情调整好了才来见森楚凡的,他没可能知道自己有心事,可是为什么会开导自己呢,唯一的可能是他见过慕容白了。
森楚凡的话让白练秋的情绪有了稍许回落,可是听了他后面的劝慰之后,心情又好了许多,脸上又露出微笑,说道:“你说话比他好听多了。”
森楚凡一看自己的心思被白练秋看穿了,尴尬地笑了一下,而后转移话题,说道:“说正事,前天有一个叫蒋俊驰的来家里,希望你能去一趟航天局。他好像知道我会读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你,而是说了不少他在总参三处时的事,跟老朋友见面似的拉家常,还在家里吃了顿晚饭,好像我跟他真的是老朋友似的。不管他是不是为了诓骗夕月,反正我没读到什么恶意。”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一趟吧,去年我从他那里要了点航天物资,作为交换,我就把你的住址告诉他了。”白练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