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水晶影业顶楼办公室里，冷气打得足，刘艺菲盘腿窝在汪言那张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手里捧着一沓厚厚的报名资料。
她面前办公桌上摊着两座“小山”。左边那摞是打印出来的邮箱投递记录，少说三四百份简历；右边是一叠手写的申请信，字迹工整得跟印刷体似的。都是冲水晶影业刚公布那五部新戏来的。
“天啊！这才几天？邮箱都快爆了！助理打印完直接送来了，说实在筛不动了。”刘艺菲随手从左边那堆纸里抽出一份，照片上是个青春洋溢的圆脸女孩，笑容羞涩，“喏，上戏大三的，才20岁就拍过三部电视剧了……条件真不错。”
她放下资料，拿起右边那摞里的一个信封，看着上面工整的签名：“中传表演系应届？手写这么厚一叠……诚意是够足的，就是字儿太小，看得我眼睛疼。”
汪言靠在旁边沙发里，端着杯冰拿铁，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算少的。陈振宇那边才叫壮观，《风声》一个女二号试镜通知出去，邮件一天上百封。宣传部的邮箱差点瘫痪。”
刘艺菲吐了吐舌头。她当然明白这股热度哪里来的——水晶影业五部重磅电影同时上马，公开试镜角色几十个，从顶级大导田壮壮、高群书、徐克，到新锐导演吴兵，再加上清一色好剧本，简直像在娱乐圈扔了几颗深水炸弹！
现在全中国的演员，甭管是成名的大咖还是籍籍无名的新人，都跟闻着血腥味儿的鲨鱼似的扑了上来。这五部戏就是通天的梯子，谁都想往上爬一爬。
“压力山大啊！”刘艺菲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吧轻响，“《天才枪手》、《魔女》……这俩大饼还挂我头上呢。想想都腿软。”话是这么说，大眼睛里却亮晶晶的。
汪言瞥她一眼：“腿软就多练练功，徐克那边的武指下礼拜就到位了。”
刘艺菲冲他做了个鬼脸。正说着，她手机“嗡嗡”震个不停。拿起来一看，是圈内一些朋友旁敲侧击问角色的短信。
下午5点，汪言从水晶总部出来，拉开车门钻进副驾，对开车的刘艺菲说：“黄小明家你认识路吧？”
“他给地址了。”刘艺菲扣上安全带，把遮阳板翻下来看了眼新地址，“棕榈泉国际公寓……这不就在朝阳公园边上吗？”
白色宝马车汇入晚高峰车流。汪言松了下领带，空调冷风呼啦啦吹着，挡不住窗外蒸腾的地表温度。刘艺菲瞄了眼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水晶影业”LoGo，随口问：“怎么突然约饭了？还非让我一起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呗。”汪言笑着说到，“水晶五部新戏全公开试镜了，《风声》《合伙人》这种群像戏，想塞人的快把陈振宇门槛踏破了。”
刘艺菲了然点头。黄小明现在是华谊一哥，可华谊今年重点大片《夜宴》闹出“裸替”风波元气大伤。《合伙人》这种创业年代戏，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做，他不可能不动心。
车子驶入朝阳区一片略显安静但绝对高档的公寓群。这里安保严密，绿化很好，和外面喧嚣的马路隔离开来。
车刚停稳，就看见单元门口，一个穿着白色圆领短t、卡其色休闲裤的男人已经快步迎了过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不是黄小明是谁？
“汪导！茜茜！来来！这边！”黄小明赶紧招呼。他比去年拍《神雕》那会儿更瘦了点，估计是为了《新上海滩》许文强硬晒的，皮肤偏深棕色。
头发剪得很短，刘海随意搭在额前，发际线微微有点靠后，整个人显得挺精神，但比后来的“霸道总裁”形象多了分朴实劲儿。
刘艺菲一下车，很自然地挽住汪言的胳膊，两人肩并肩走上来。“小明哥！”她甜甜地笑着打招呼，露出招牌式的小白牙。
黄小明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汪言深灰色简约poLo衫配黑色休闲裤，身高腿长，沉稳内敛；刘艺菲则一袭浅米色棉麻连衣裙，清新脱俗。两人站在那里，仿佛自带聚光灯。
黄小明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怎么形容呢……就有点像戏里杨过和小龙女走出古墓时那股劲，浑然天成，旁人插不进去半分。自己当初演杨过……
他赶紧压下心里那点古怪的念头，热情地带两人往单元门里走。
汪言边走，眼神扫过四周林立的、样式各异的现代化公寓楼，随口问：“怎么住这了？”语气就是朋友间闲聊那种随意。
黄小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嗯？汪导意思……是地段不好？”
“别多想，”汪言嘴角微微一勾，笑意玩味，“我就是突然想起……京中一个神秘组织。”他似乎憋着点儿坏笑。
“神秘组织？”黄小明来了兴趣，脚步放慢，“什么组织啊？我这本地长大的都没听说过。”
刘艺菲仰脸看汪言，眼睛眨巴着，明显也很好奇。
“你们俩铁定没听过，”汪言慢悠悠地说，故意卖关子，“这组织目前啊……还没正式发光发热呢！”
黄小明看着汪言那表情，感觉不像开玩笑，又看看一脸求知欲的刘艺菲：“别卖关子呀汪导！说说呗！让我和姑姑也长长见识！”
汪言看着他俩一脸“你快说”的表情，实在没绷住，“噗嗤”一下乐出声：“行吧，朝阳群众！”
“朝阳群众？”黄小明和刘艺菲异口同声，满脸茫然。
汪言却已经摇摇头不再解释：“以后你们会知道的。”笑容有点神神秘秘。
黄小明摸不到头脑，只好把话头接过去：“其实我上学那会儿就在朝阳区租房，条件稍微好点后，在这住习惯了，就干脆买了套公寓。”他按开电梯按钮，“图个安稳呗。”
汪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挺好。安稳过日子，只要不作奸犯科，朝阳区还是很安全的。”那语气，仿佛知道“朝阳群众”未来的赫赫威名。
电梯平稳上升。黄小明按下数字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汪导，茜茜，那个……今晚还有个人作陪，你们别见怪。”
刘艺菲眨眨眼：“是岚姐吧？”
黄小明立刻点头：“对对对！你和汪导，两位大咖气场太强了，我一个人实在招架不住啊，只好请个帮手！岚岚说跟你们也是老熟人了！”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脸上笑容真诚。
刘艺菲当然知道秦兰。拍神雕那会儿她就老来剧组探班黄小明，两人感情很好。听说黄小明拍《龙票》车祸住院时，秦兰二话不说推了重要通告，宁可付巨额违约金也要去陪护照料，在圈子里传为佳话。
电梯门开了。黄小明引着两人走到一扇厚重的深棕色防盗门前，还没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轻轻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柔顺的及肩中长发，穿着浅粉色的宽松针织开衫，里面是一条杏色吊带裙，妆容清淡雅致。是秦兰。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声音也柔柔的：“艺菲，汪导，欢迎你们！快请进！”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开门。姿态落落大方，带着女主人的亲和。
“岚姐！”刘艺菲立刻松开汪言胳膊，上前亲热地挽住秦兰的手臂，显得很熟稔。
秦兰轻轻拍拍刘艺菲的手背。汪言也点头致意，微笑着一颔首：“打扰了。”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偏欧式现代，水晶吊灯，大理石的电视背景墙，真皮大沙发组合，角落里立着巨大的落地花瓶。一眼望去，透着一股“老子这两年挣钱了”的奢华感，甚至有点……暴发户？跟黄小明平时的气质有点不搭。
“来来来，别客气！随便坐！就当自己家！”黄小明热情地招呼。秦兰则体贴地去倒茶拿水果。
几人落座在宽大的皮沙发上。寒暄过后，黄小明就开始主导话题。他没急着提那五部戏，而是先聊起了自己刚杀青的新剧《新上海滩》。
讲剧组趣事，讲他和孙丽、李雪健这些主演之间的火花，讲他为了演好许文强这个经典角色怎么揣摩剧本、晒太阳练造型。
黄小明口才不错，绘声绘色，把拍雨夜追杀戏时，自己穿着湿透的西装在初春乍冷的夜里冻得哆嗦还要摆造型的画面描述得极其生动。
刘艺菲被逗得咯咯直笑。汪言也听得挺认真，偶尔插一两句问点拍摄细节。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就聊到了演技。黄小明适时地叹了口气，表情带着点诚恳的困惑和自我审视：“汪导，说实话，拍完《新上海滩》，我反而有点迷茫了。
跟李雪健老师对戏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还有太多地方跟不上。气场不够厚实，层次感也不够丰富。总感觉自己是在‘演’许文强，而不是‘成为’他。不像您拍戏时调教出来的艺菲，那种感觉……”
他眼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真诚：“汪导，您是奥斯卡最佳导演，拍戏调教演员的功夫，圈里独一份！我私下一直想跟您请教，这演员怎么才能更走心，不那么浮在表面上？”
这话说得极其有水平，捧了汪言的导演能力，顺带夸了刘艺菲，又表达了自己迫切想要进步、谦虚请教的态度。让人听不出丝毫刻意讨好的痕迹。
汪言端着茶杯，没立刻回答。秦兰适时递过来一盘切好的西瓜。刘艺菲拿起一块小口吃着。
汪言放下茶杯，语气平和：“演员要‘成为角色’，而不是‘扮演’。关键在‘信’这个字。你得信你就是许文强，信他说的话，信他做的选择，信他当时的处境和感情。
不是照着剧本念出来，是活在那个状态里。”他顿了顿，看了黄小明一眼，“你演许文强，觉得‘浮’，根源就在这儿。”
黄小明一副受教匪浅、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明白了，明白了！真是一针见血！受教了汪导！看来我得再找些经典影片好好揣摩揣摩人物内心戏了……”
他话锋一转，很自然地提到：“周迅姐是真厉害，汪导您慧眼识珠啊！听说她接了您公司新戏《风声》里的顾晓梦？那角色挑战性也很大吧？”
这一下，就把话题不着痕迹地从请教演技，引到水晶的戏、引到角色上来了。
汪言“嗯”了一声，没接角色的话茬。黄小明也识趣，没有追问，顺着刚才的方向继续聊自己对演技的思考和困惑。
沙发上聊得热闹，另一边秦兰已经拉着刘艺菲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亲昵得像两姐妹。她不知从哪儿翻出两本厚厚的大相册，铺在面前的白色茶几上。
“茜茜你看！这都是小明这几年拍戏的剧照花絮！”秦兰翻开相册，指着上面的照片说。
刘艺菲凑过去看。照片五花八门，有黄小明在《还珠3》里演萧剑的意气风发，有《大汉天子》里汉武帝的青涩霸气，有拍《神雕侠侣》时顶着鸡窝头蹲在树下啃盒饭的搞笑，还有《新上海滩》里许文强西装笔挺却淋成落汤鸡的狼狈……
秦兰一张张指给刘艺菲看，讲着照片背后的故事：“你看这张，拍《龙票》的时候，山西小镇，条件苦得很！小明他胃病犯了，硬撑着拍完那场策马戏，下来就吐了……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她一边翻，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坐在另一组沙发里认真聊天的黄小明，眼神里那种爱意和关切，藏都藏不住。
刘艺菲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偷偷瞄汪言那边。黄小明还在请教，从眼神节奏讲到微表情控制，汪言偶尔简单点几句，但每次黄小明都像得了宝贝一样。
刘艺菲心里跟明镜似的：小明哥今天这顿饭，说是请教演技，终极目标肯定是《中国合伙人》里那个“土鳖逆袭”的男主角成东青！他铺垫那么多，就是想让汪言哥觉得他合适、有悟性。
聊到快傍晚，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在天边铺陈开一片绚烂的晚霞。
黄小明适时地结束了演技探讨：“哎呦，瞧我这嘴！一说起来就没完！汪导，茜茜，饿坏了吧？岚岚！”他转头冲秦兰使了个眼色，“可以开饭了！”
餐厅里，长条欧式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水晶高脚杯、精美的餐具。
秦兰笑着站起身：“菜早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聊完呢！茜茜快来帮我端一下汤！”她亲热地拉着刘艺菲进了明亮宽敞的开放式厨房。
一顿饭吃得也算宾主尽欢。黄小明和秦兰都很会活跃气氛，照顾周到。话题天南海北地聊，娱乐圈八卦、旅游趣闻、各自喜欢的影视作品等等，就是不再提那五部戏一个字。
直到晚上八点多，汪言和刘艺菲才起身告辞。
黄小明和秦兰一直把两人送到楼下停车位，看着车开了出去，还站在单元门口挥手。直到尾灯消失在路口拐角，才转身回去。
电梯门关上。秦兰舒了口气，挽住黄小明胳膊：“总算把他们俩大神送走了！”
她忍不住感慨：“我怎么总觉得汪导那双眼睛特别亮？看他一眼就紧张！好像没穿衣服站在他面前似的！”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随即她又有些不满意地抱怨：“你看你今晚铺垫那么多、请教那么久，还拉上我卖艺又卖笑地展示咱俩恩爱！汪导最后也没点个头！还不如直接问呢！”
“你懂什么！”黄小明嗤笑一声，轻轻捏了她脸蛋一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不跟人交往，有事才巴巴地找上门求人？那才叫下乘！”
他揽着秦兰走回公寓，声音沉着冷静：“事情要一步步来，急不得。这次没成，下次就还有机会。关键是让人家看到你的诚意、你的态度，觉得你这个人，值不值得合作。”
他语气很肯定：“今天这顿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起码让汪导看到我黄小明是什么样的人，我对待演戏是个什么态度。”
他顿了顿，叮嘱秦兰，“你以后跟艺菲也多联络感情。看得出来，汪导……很疼她的。跟艺菲关系处好了，也是一条路。”
秦兰点点头，依偎在他身边。水晶影业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能搭上，黄小明的星途就能彻底飞升。
就在黄小明家宴的同时，海润影视的老总刘艳明拨通了陈振宇的电话——陈振宇曾向海润购买过《幸福像花儿一样》、《血色浪漫》等电视剧的网络播放权。
电话里聊完公事，刘艳明话里有话地表示“晚上约时间坐坐”。与此同时，海润的当家花旦孙丽也没闲着，她主动联系了水晶影业制片人方静瑶——两人同为上海老乡，关系一向不错。
与此同时，东二环一间颇为雅致的私人会所包间里。灯光柔和，餐桌上已经摆了几个精致的凉菜。方静瑶推门进去时，微微一怔。
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除了她约的孙丽，旁边还多了个穿着挺括白衬衫、眉目带笑的年轻男人——邓抄。
“静瑶！”孙丽笑盈盈地站起来迎过来，很自然地去拉方静瑶的胳膊。
方静瑶惊奇地看向旁边的邓抄，又看看两人之间那熟络亲昵的状态，立刻恍然大悟：“你们俩……不会是真的在一起了吧？拍完《幸福像花儿一样》就假戏真做了？”
孙丽大大方方地笑开了，也不遮掩，直接挽住方静瑶的手臂往里面带：“你猜对了！不过——”她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静瑶你知道了可得替我俩保密！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邓抄也笑着站起来，替方静瑶拉开椅子：“静瑶可不是外人！坐坐坐！”
“怕我爆料就别告诉我呗！”方静瑶故意挑眉打趣。
孙丽把她按坐在椅子上，顺势挨着她坐下，凑到她耳边笑着说：“不是那意思！主要是超超嘛……”她朝邓抄那边飞了个嗔怪的眼神，“他现在不想太早让别人知道。”
方静瑶的目光在邓抄脸上转了一圈：“超超？”她故意加重尾音，带着点揶揄。
邓抄立刻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俪儿！都说了在外面叫我超哥！显得成熟稳重！”
“怕什么，”孙丽白了邓抄一眼，亲热地拍着方静瑶的手背，“静瑶又不是外人！”她这话说得非常自然。
服务员进来开始布热菜。三人边吃边聊，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
孙丽讲她最近拍《霍元甲》打戏打得一身青紫，邓抄立刻心疼地要给她揉肩膀；邓抄提起他在拍《艰难爱情》时被道具不小心蹭伤了手肘，孙丽马上凑过去检查……这对情侣档，毫不避讳地在方静瑶面前大秀恩爱，甜得齁人。
东三环另一处高档私房菜馆。包厢里灯光有些暗，气氛却更显私密。李冰冰的经纪人李雪，正端着酒杯，姿态优雅又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和对面的宁致远低声交谈。
“致远哥，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冰冰她对《风声》里的李宁玉真是特别喜欢！这个角色太有挑战性了！你看能不能跟汪导那边……美言几句？”
她顿了顿，观察着宁致远没什么表情的脸，赶紧加码：“当然！冰冰的诚意很足的！片酬都好说，主要是合作机会难得！高群书导演是冰冰一直特别敬佩的导演！”
宁致远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小雪啊，汪导选角……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不是靠关系就行的。”
李雪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扯出更甜美的笑容：“那是自然！汪导的眼光那是业内公认的毒！冰冰她也正是看重这点！
才不想错过跟好导演好剧本合作学习的机会！咱们这不是关系好吗？想请致远哥给递个话，给个试镜的机会就行！”
宁致远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我先听听汪导的口风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间里的气氛依旧热络轻松，但方静瑶知道，正题该来了。
她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笑着看向对面两人：“行了行了，你们俩请我来吃饭，也不光是给我喂狗粮、秀甜蜜的吧？”
她故意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这都几点了？我还不知道你俪俪？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到底啥事？
我可听说你们刘董事长，今晚上在王府井正跟我们家陈总把酒言欢呢！你俩倒好，躲在这儿给我一个劲灌迷魂汤！把我们老板和汪导快夸成一朵花了！”
这话一出，孙丽和邓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笑容更盛。
“哎呀，什么迷魂汤！我俩是真心的好吗！”孙丽拍着方静瑶的胳膊嗔怪道，“汪导弱冠之年就创下水晶影业这么大的家业！眼光精准，才华横溢！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再看看我……”
她故意长长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正在倒果汁的邓抄：“找了这家伙，在一起了都不敢让人知道，生怕影响他所谓的‘事业’。哪像汪导，那么有魄力！直接和艺菲官宣，羡慕死人了！”
邓抄也倒好果汁递给方静瑶，笑容真诚中带着一丝自嘲：“俪她说得对！我是真心佩服汪导！做人做事那气度魄力……我差远了。有时候想想，我和俪俪这点小心思……啧，格局小了！”
方静瑶喝了口果汁：“行啦行啦，咱们什么关系？就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吧。你俩这顿迷魂汤，我喝得够饱了！”
孙丽闻言，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换上一种近乎直率的坦诚：“那我可就直说了啊静瑶！我直肠子！”
她看着方静瑶的眼睛：“我和超超，对你家汪导那是真心佩服！对他的眼力更是五体投地的服气！你看看你！加入水晶影业才多久？现在可是水晶影业仅次于刘总的女高管，谁不夸汪导慧眼识珠？”
她掰着手指头：“我记得你刚进水晶影业那会儿才刚大学毕业吧？汪导就能把那么多重要的事交给你负责！这份眼光和气度，绝了！”
“所以，”孙丽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方静瑶和邓抄脸上打了个转，声音放缓但清晰地说：“我们今天请你来，就是想问问……水晶影业公布的那几部戏里，那些需要试镜的角色，有没有……适合超超和我的？”
她这话说完，立刻又补上一句：“真的！我俩是真想找个好本子、跟好团队合作！不是光冲名气去的！”
方静瑶心里跟明镜似的。海润那边老总刘燕明约陈振宇吃饭，明摆着就是为推荐他家一姐孙丽！邓抄现在的经纪公司不大，资源有限，孙丽这是想拉男朋友一把，通过她方静瑶给汪言递话呢！
她也不含糊，喝了口果汁清了清嗓子：“有！肯定有！”
她掰着手指数起来：“除了艺菲主演的那部《天才枪手》《魔女》，还有田导那部定好男女主（游本昌、于蓝）的《爱·人间》，剩下的《风声》和《中国合伙人》里，都有适合你俩的角色！”
孙丽和邓抄顿时眼睛一亮。
但方静瑶话锋一转：“但是！选角这事儿，不是我方静瑶拿遥控器一按就能定的！邀约试镜谁去，那得我们老板最终点头！”
她目光扫过对面两人，语气很直接：“我说句实在的，俪俪你还好点，你现在是海润一姐，电视这块有代表作，电影也有《霍元甲》垫底。但超哥你嘛……”
她看向邓抄：“你这几年电视剧是很火，《少年天子》，《幸福像花儿一样》口碑都不错，但大银幕这块……说真的，实打实能拿出手的作品还少了点吧？”
这话有点刺耳了。邓抄的脸色明显顿了一下。
孙丽立刻在桌下悄悄碰了碰邓抄的腿，脸上笑容丝毫未变：“我知道超超和我都不占绝对优势。但静瑶你想啊，水晶影业选角，不是一向不怎么卡咖位吗？
我看你们公司用人，更看重角色的契合度和演员本身的潜力。要不你也不会这么快当上总监不是？”
她眼神亮亮地盯着方静瑶：“不然我俩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开这个口啊！不就是相信你，也相信汪导的眼光么？”
方静瑶看着孙丽那张透着精明又不失真诚的脸，点点头：“这倒是实话。汪导开会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看角色不看咖位！水晶影业的招牌就是最大的咖！’我们一直这么做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邓抄和孙丽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
邓抄更是激动地竖起大拇指：“精辟！太精辟了！就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大佬！汪导的本子都是好莱坞级别的，剧本费都收美金的！现在国内市场有几个一线明星片酬敢跟美金挂钩？”
方静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行了行了，这样吧。我回去找机会跟大老板提一嘴，探探口风。不过你们俩别抱太大希望。”
她顿了顿，看着对面两人：“不过我得说一句啊！你俩也真是……够敢想的！别人都是琢磨公开试镜的那些个配角，你们倒好，直接奔着邀约试镜的主演位置去了！就这一顿饭把我打发了？”
孙丽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哎呀静瑶！一顿饭算什么呀！咱们是朋友呀！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嘛！”
方静瑶也乐了。她其实挺欣赏孙丽这种风格。平时面上互动挺多，逢年过节会发个祝福短信，没事也会约出来喝个咖啡聊聊八卦，维系着良好的私人关系。到了该开口的时候，水到渠成，一点不尴尬。
她看了一眼邓抄，这位“少年天子”眼神清明，显然也很懂孙丽的运作。
饭局结束，方静瑶先行离开。邓抄和孙丽两人上了车。车子刚起步，邓抄脸上那种带着点酒意微醺、随意的笑容就消失了，眼神瞬间变得清醒锐利。
孙丽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要是这次能跟水晶影业搭上线，让汪导看看你，再能跟静瑶搞好关系……我看以后水晶影业的资源再争取就更有把握了。”
邓抄靠在副驾驶座椅背，目光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轻轻“嗯”了一声。
水晶影业现在只签了刘艺菲一个艺人。邓抄心里很清楚，像他这样有点名气但急需大银幕代表作的小生，包括黄小明、佟大为、聂远他们，没有不盯着水晶这块宝地。一旦进去了，就等于搭上了通往一线咖位和好莱坞的顺风车。
“汪导说话是真硬气。”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看角色不看咖位！水晶的招牌就是最大的咖！’这话说的……啧……也就他能讲！”
他摇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其他人要是敢说这种话，不得被同行笑掉大牙？”
孙丽被逗笑了：“可不是嘛！又年轻、又帅、又有钱、还有才！可惜啊……人家看不上我！他要真看上了，我立马踹了你跟他跑！”
邓抄也乐了，反嘴道：“说得对！可惜汪导不喜欢男的，要不我也轮不到将就你呀！”
“滚蛋！”孙丽笑骂道，车内响起一片轻松的笑声。
与此同时。 汪言的车刚驶出黄小明的公寓没多久，刘艺菲就小声开口：“汪言哥，小明哥今晚上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冲着《合伙人》里成东青去的吧？”
汪言靠着椅背，“嗯”了一声。
“你觉得……他合适吗？”
“形象上，现在还没有从许文强这类角色里走出来，”汪言实话实说，“成东青那股子执拗劲和书卷气混杂的感觉，他暂时还没找到那个点。”
刘艺菲若有所思：“那……邓抄呢？他今天也托方静瑶找关系了。”
“邓抄？”汪言手指敲着膝盖，“他身上那股子精明外露的劲儿，还有一点痞气，倒是有点孟晓骏的影子……不过，还得看试镜表现。”
正说着，汪言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范彬彬。
汪言眉头微皱。这位“范爷”最近不是在拍《心中有鬼》吗？怎么有空找他？汪言直接点开话筒功放。
“汪导！”范彬彬清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我这边刚请了一天假回京！之前港岛那回可多亏艺菲和你仗义执言！说好的请客吃饭不能赖账！你和艺菲今晚有空没？地方我都订好了……”
汪言无奈地看了刘艺菲一眼。 刘艺菲凑近，用口型无声说：“不去！”
汪言心领神会：“彬彬，今晚实在不行。刚从黄小明家聚完出来，茜茜也累了。改天？改天我们请你！”他客客气气又态度明确地挡了回去。
刚挂了范彬彬电话，车子还没开出去多远，又一条短信进来。汪言瞥了一眼，发件人是——张子怡。
“汪导，上次提的真心话哈！片酬啥的都好商量！真有合适角色千万记得我啊，子怡。” 短短一行字，配上那个感叹号和落款的“子怡”，姿态放得够低。
她正在美国跟陆川参加个电影节，隔着太平洋都不忘撒网。 汪言直接把手机递给刘艺菲看。
刘艺菲撇撇嘴，把手机推回去：“知道我们水晶影业的邀约角色香了？早干嘛去了？”她声音里带着点小傲娇。
汪言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没说话，把手机收了起来。
夜幕彻底笼罩城市。水晶影业选角的风声像一块巨大的诱饵，引得各方大小“鱼儿”蠢蠢欲动。汪言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神色平静，唯有眼底闪过一丝掌控全局的自信光芒。
水晶影业的角色，从来不是靠谁跟谁关系硬就能拿下的。他定规矩，他选人，他的戏，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