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
无尽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每一寸空间,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音。
萧辰的意识在无尽的虚无中漂浮了不知多久,最终被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浑身上下撕裂般的剧痛强行拉扯回来。
“呃……”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艰难地睁开了双眼。视线初时模糊,只能看到一片绝对的黑暗,连神识探出,都如同陷入泥沼,只能延伸出体外不足十丈,便被那股浓郁的死寂与黑暗气息所阻挡、侵蚀。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触手所及,是某种光滑却带着刻痕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腐朽,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气息。
这里是哪里?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与碎星王奎刚的惨烈搏杀,强行催动混沌本源的重创,空间彻底崩塌的毁灭景象,还有那坠入无尽乱流前的最后一眼……那比寂灭峡谷更深沉、更绝望的黑暗。
“古矿……更深处……”他心中凛然。勉强支撑起仿佛散架般的身体,内视自身,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丹田内,混沌星界的种子黯淡无光,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是强行催动本源留下的道伤。经脉之中星力枯竭,多处受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神魂也萎靡不振,仿佛风中残烛。
“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力量,此地……大凶。”萧辰强忍着剧痛,尝试运转《周天星辰诀》,却发现此地天地间的能量异常狂暴且充满死寂与黑暗属性,直接吸收无异于饮鸩止渴。他只能依靠体内残存的一丝本源,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伤势,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他环顾四周,凭借微弱的神识和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勉强看清了所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或者说……是某种建筑的内部?穹顶极高,没入黑暗,看不到顶。四周是粗糙却隐约带有规律纹路的岩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却依旧能感受到一股历经无尽岁月而不灭的坚韧意志残留。
他此刻正位于一条宽阔通道的入口处。通道向前延伸,深入黑暗,不知通往何方。
挣扎着站起身,他依靠着岩壁,一步步向内探索。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但他眼神坚定,必须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是一个相对安全、可以容他稍作调息的地方。
通道漫长而寂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越往深处,那股悲壮苍凉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空气中甚至开始弥漫起一丝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星辰之力,与外围那狂暴的死寂黑暗格格不入。
这让他精神一振。
循着那微弱的星辰感应,他蹒跚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布满玄奥星辰符文的白玉石门!石门半开着,露出里面更加深邃的空间。那些星辰符文大多已经黯淡,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破损,但依旧顽强地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毫光,散发出一股坚韧不屈的守护意志。
而最让萧辰心惊的是,在那石门之上,以及门前的空地上,残留着大片大片已经干涸、却依旧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暗红色污迹!那并非普通的血迹,其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黑暗侵蚀之力,与他在碎星王奎刚身上感受到的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可怕!
显然,这里曾爆发过一场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
萧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小心翼翼地从半开的石门缝隙中侧身而入。
门后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这是一座宏伟的大殿,风格古朴浩瀚,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早已失去光泽的星辰宝石,排列成玄妙的星图。大殿四周矗立着九根盘龙石柱,但大多已经断裂、倾颓。地面狼藉一片,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坑洼与裂痕,以及更多那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污迹。
在大殿的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一具晶莹如玉的骨骸,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
骨骸通体如白玉,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与威压,显示着其主人生前的不凡。然而,在骨骸的胸骨位置,却有一个巨大的、被腐蚀的空洞,边缘呈现不祥的漆黑色,残留着与门外同源的黑暗侵蚀气息,经年不散。
这具骨骸,便是那股悲壮与星辰之力的源头!
萧辰的目光落在骨骸之前,那里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枚通体浑圆,色泽暗青,表面有天然云纹,散发着古朴沧桑气息的玉简。
以及一个约莫巴掌大小,呈圆盘状,材质非金非玉,刻满了无数细密到肉眼难辨的空间符文,中央镶嵌着一颗如同眼眸般、散发着微弱银光的奇异宝石的阵盘。
那阵盘虽看似沉寂,但萧辰敏锐的混沌星界本源,却能感受到其内部蕴藏着一股极其稳定、浩瀚的空间之力!
他走上前,对着那具如玉骨骸,郑重地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晚辈萧辰,误入前辈安息之地,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他能感受到,这位不知名的远古强者,是在与那恐怖的黑暗侵蚀搏斗中,力战而亡。其坚守在此,直至身死道消,那股不屈的意志依旧守护着这最后一片净土,令人肃然起敬。
行完礼,他才将目光投向那两件物品。
他首先拿起那枚暗青色玉简。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轰!
大量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这并非功法传承,而是一份如同日记般的记载,来自这位名为“曜宸”的星尊!他是与远古星神同时代的强者,奉命镇守于此,抵御来自星域之外、名为“虚无暗源”的侵蚀。玉简中记载了无数次惨烈的战斗,描述了“虚无暗源”的可怕同化与吞噬特性,以及众多远古强者前仆后继的牺牲。
最后的信息,停留在一次空前惨烈的大战。曜宸星尊重创了入侵的“暗源主宰”的一缕分身,但自身也被致命的黑暗之力侵蚀核心,自知无力回天,遂燃烧残魂与毕生修为,将这座“曜宸宫”封印,自身坐化于此,以最后的意志镇压此处空间节点,阻止黑暗蔓延。
玉简的最后,是一段充满遗憾与期盼的留言:“……后来者,若汝能至此,可见吾骸骨前‘定空古阵盘’。此乃吾以毕生所悟空间法则,融‘虚空神石’所铸,可定地水火风,稳固空间,亦可借其感应诸天星辰坐标,进行超远距传送……望汝能承吾等遗志,阻暗源蔓延,护星海清明……”
萧辰缓缓收回神识,心中波澜起伏,对这位曜宸星尊充满了敬意。同时也对那“虚无暗源”的威胁有了更清晰、更深刻的认识。这绝非寻常敌人,而是足以颠覆整个星海的浩劫之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散发着微弱银光的“定空古阵盘”上。
这就是他返回星宫,救治云梦瑶的希望所在!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阵盘。阵盘入手温润,那中央的“虚空神石”仿佛感应到他体内混沌星界的气息,微微亮了一下。
根据玉简中记载的粗略法门,萧辰尝试将一丝微弱的、蕴含自身神魂印记的星力注入其中。
嗡!
阵盘轻轻一颤,表面的空间符文次第亮起微光,中央的虚空神石投射出一片朦胧的星光影像,其中无数光点闪烁,代表着已知的星辰坐标!
他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在那繁复的星图中,努力搜寻、感应着来自混沌星宫的方向,以及苏沐雪提前为他设定的星辰信标。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伤势与精神的消耗让他几乎虚脱。
终于,在星图的一个遥远边缘,一个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星辰光点,被他成功捕捉、锁定!
“找到了!”萧辰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
有了这定空古阵盘,他就能锁定星宫坐标,启动超远距离传送,直接返回!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又微微皱起。催动这远古阵盘进行如此远距离的传送,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绝非他现在这重伤之躯所能提供。而且,此阵盘似乎有所损伤,强行启动,风险未知。
希望就在眼前,但横亘在前方的,依旧是艰难险阻。
他紧握着定空古阵盘,感受着其中稳定的空间之力,又看了看那具为守护而战的曜宸星尊骸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比。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回去。
他将玉简与阵盘郑重收起,再次对着曜宸星尊的骸骨深深一拜。
“前辈遗志,晚辈铭记。待救治挚爱,稳定后方,必与这‘虚无暗源’,周旋到底!”
说完,他盘膝坐在高台之下,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吸收着这洞府内残存的、相对纯净的星辰之力,争分夺秒地修复伤势,积攒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