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不过一郧阳抚治,虽说素有贤名,但这可是一步登天啊!看来朝廷这次是真下了决心,要全力遏制伪夏了!”
“孙传庭大人可是个能臣!当年在朝中就以刚直着称,因不满阉党才愤而辞官。
有他出山主持陕西军务,或许真能稳住局面,削一削伪夏的嚣张气焰!”胖士绅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
坐在一旁的刘之勃,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孙传庭!这个名字他如雷贯耳,在士林中学子心中,这几乎是清廉、刚正、能臣的代名词!
听说他被起复为三边总督,刘之勃心中不由得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或许,这位备受推崇的名臣,真的能力挽狂澜?他暗自祈祷孙传庭能尽快到任,解决陕西的危局,也让他不必再陷入忠义与现实的痛苦抉择之中。
与此同时,西安府,巡抚衙门。
风尘仆仆的孙传庭终于抵达。
陕西巡抚郑崇俭早已在衙门前等候,见到孙传庭,连忙上前拱手:“孙总督!一路辛苦!可算把您盼来了!路上还太平吧?”
孙传庭面容清癯,虽旅途劳顿,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还礼道:“有劳郑巡抚挂心,一路上还算顺利。”
两人寒暄几句,便一同进入衙门二堂。
孙传庭示意屏退左右,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孙传庭并没有立刻说明来意,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明黄绸缎包裹的圣旨,目光如炬地盯着郑崇俭,沉声问道:“郑大人,朝廷……本官可以信任你吗?”
郑崇俭闻言,神色一凛,立刻整理衣冠,郑重地跪倒在地,朗声道:“孙总督!下官郑崇俭,世受国恩,在此危难之际,唯有竭忠尽智,以报陛下!但有所命,虽刀山火海,万死不辞!下官之心,天地可鉴!”
孙传庭仔细审视着郑崇俭的表情,见他目光坚定,语气诚恳,不似作伪,这才微微颔首,上前扶起他:“郑大人请起。
非是孙某多疑,实是此事关乎我大明国运,关乎能否起死回生之大局,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故而不得不谨慎再三,还望郑大人海涵。”
“下官明白!总督大人有何吩咐,但讲无妨!崇俭定当竭尽全力,配合大人!”郑崇俭起身后,肃然应道。
孙传庭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陕西的位置道:“陛下密旨,命本官总督三边军务兼河南巡抚,首要之务,便是……秘密编练一支新军!”
“编练新军?”郑崇俭心中一动,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孙传庭话中有话,便没有打断,静待下文。
孙传庭继续道:“然此新军,非同寻常。
征募的士卒,主要从陕西尚未沦陷区域,挑选身家清白之青壮、流民,但……征募之后,并非留在陕西操练。”
“不留在陕西?”郑崇俭这次忍不住了,面露疑惑。
“不错!”孙传庭的手指猛地向东移动,点在了河南,“所有被选中的士卒,连同他们的父母妻儿等直系家眷,必须全部迁移,安置到河南境内,择险要之处进行编练!”
“这……这是为何?”郑崇俭大吃一惊,“将兵员家眷迁走,这……这岂不是自断根基?而且如此大规模迁移,如何能瞒过伪夏耳目?”
孙传庭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决绝:“郑巡抚,伪夏兵锋正盛,洪承畴降敌又带走了大批精锐,朝廷……对能否守住陕西,并无十足把握!
陛下与我等几经权衡,唯有效仿伪夏之法治军,方有一线生机。
然伪夏今年之内必攻陕西,若将新军置于此地,无异于幼苗暴露于狂风暴雨之下,未等长成便已夭折!
唯有将其转移至相对安稳的后方河南,争取到宝贵的训练时间,方能练成一支真正的精锐!”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郑崇俭:“而你的任务,极其艰巨!一方面,你要在陕西暗中征募合格的兵员,并妥善组织其家眷迁移,此事需极其隐秘,绝不能引起大规模恐慌和伪夏的警觉。
另一方面,你还要统筹陕西剩余兵力,依托坚城险隘,层层设防,尽可能地为新军的编练拖延时间!
你这里多坚守一天,新军就多一分成熟的机会!陕西的存亡,乃至大明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就系于你能否争取到这足够的时间!”
郑崇俭听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压在肩头,同时也彻底明白了陛下再次设立这个三边总督的真正用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肃然道:“下官明白了!请总督大人放心!崇俭必当竭尽全力,办好征募迁移之事,并誓死守住西安,为朝廷、为新军争取时间!纵是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不过,他随即面露难色:“只是……总督大人,征募兵员、迁移家眷,皆需要大量的钱粮银饷。
可陕西连年大旱,剿饷、辽饷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府库早已空虚殆尽,这……”
孙传庭似乎早有准备,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钱粮之事,你不必过度担忧,陛下已有旨意,对于陕西境内那些平日里欺压百姓、为富不仁的劣绅豪强、贪官污吏,可依法查抄,其家产充公,以作军资!
此外,湖广方面也会秘密调集一部分粮草,囤积于豫陕交界之处,供新军及迁移百姓使用。”
听到查抄劣绅四字,郑崇俭心中一震,但想到当前局势,也知这是无奈之举,更是必需之策。
他立刻拱手道:“下官明白了!既然刻不容缓,下官这就去着手安排征募和摸底之事,定尽快拟出章程,呈报总督大人!”
“好!有郑巡抚鼎力相助,孙某心中稍安。一切,就有劳了!”孙传庭重重地拍了拍郑崇俭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托付与期望。
一场关乎大明命运的秘密布局,就在这西安巡抚衙门的二堂内,悄然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