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其弊亦十分突出,砂型质地松软,浇铸金属液时易产生冲砂、胀砂,导致铸件表面粗糙,常有砂眼、毛刺,钱文边缘易模糊不清。
更致命者,其精度难以控制,每铸一版,钱币之重量、厚度必有细微差异,难以做到绝对统一。
且砂型强度有限,对于大王所要求的、如此清晰锐利之边缘齿纹,以及图案之深邃精细,恐力有未逮!强行为之,成品率极低,齿纹亦难以均匀完美,易给仿造者可乘之机。
简而言之,翻砂之法,或可铸出形似之钱,但绝难铸出大王所要求之神韵与精度,尤其对此防伪齿边,几无良策。”
周砚的分析切中要害,几位老铸匠也纷纷点头,他们深知其中艰难。
宋应星也抚须道:“周砚所言,确是实情,翻砂之法,用于铸造寻常器物或粗劣铜钱尚可,用于我大夏此番立意高远之新币,确显不足,不知大王,可有良策以解此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张行身上。
张行微微一笑道,“翻砂之法,既难以满足要求,那我等便不用它,本王有一法,或可解决此难题,名曰——冲压法!”
“冲压法?”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众人面面相觑。
“不错。”张行拿起那枚粗糙的锡铅模型,解释道,“此法并非依赖液态金属浇灌成型,而是先将调配好的合金熔炼,轧制成厚度均匀、成分一致的板片或条材,然后将其切割成重量、大小一致的圆形小片,称之为胚饼!”
他用手比划着:“关键在于后续步骤,我等需预先制作两张极为坚硬、内刻有反向阴阳图案(正背两面)的模,一为上模,一为下模,以精钢为佳,其雕刻之精细,须远超最终钱币之要求。
然后将那合金胚饼置于下模之上,以上千钧之力,驱动上模瞬间猛冲压下!”
张行的手猛地向下一按,形象地展示那个过程:“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柔软的金属胚饼将被迫充满模具的每一个细微角落,包括那齿边凹槽!
一次冲击,便可同时完成钱币正反两面图案、文字乃至边缘齿纹的成型!此法制出之钱币,图案清晰如刻,齿边锐利均匀,大小、厚度、重量几乎完全一致,绝无砂眼毛刺之弊!”
他环视众人,看着他们脸上震惊而又恍然的表情,继续说道:“此法的核心,一在于均匀合格的金属胚饼,二在于坚硬无比、雕刻精良的钢模,三在于能提供巨大且稳定压力的冲压器械。
胚饼制备,需靠轧机与冲床;钢模雕刻,乃诸位大家用武之地;至于压力器械……”
张行目光投向此处工坊一角那些改进后的水利锻锤和简易机械:“我绘制草图后,着工部与研究院合力,利用水力或畜力,制造专用于此的冲压机!
初始或显笨重,效率或许不高,但一旦成功,其产出钱币之品质,绝非翻砂所能企及!且随着工艺成熟,效率亦可不断提升。”
宋应星听得心潮澎湃,激动道:“妙啊!大王!以此冲压之法,配合独特之合金与精密之模具,则我大夏夏元之形、质、防伪,皆可臻至完美!
不法之人欲仿造其形已属不易,欲仿其神,更是难如登天!更何况,他们连这冲压所需之器械与工艺亦无从得知!”
周砚也兴奋地补充道:“而且,以此法铸造,金属损耗极低,几乎无边角废料,相较于翻砂铸造,更能节省珍贵金属材料!”
张行点头肯定:“正是此理,故,我大夏铸币,当弃用旧法,行此冲压新途!虽起步艰难,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肯定宋应星与周砚的看法后,张行目光转向那几位一直凝神静听的雕刻大家,语气变得更为具体:“铸币之法既定,这钱币之上的颜面,亦需诸公精心雕琢,使其不仅为交易之媒介,亦成宣扬我大夏精神之载体。”
他拿起代表一元币的图纸,说道:“此一元之币,乃我夏元之基准,流通最广,意义非凡。
我的意思,其正面可铸本王之侧面头像,不必过于繁复,但求神韵兼备,彰显国家元首之威仪;
其背面,则取麦穗环绕壹元字样之图案,寓意五谷丰登,民富国强。”
接着,他指向代表五元币的构想:“五元之币,正面可铸我大夏山川之缩影,譬如华山之险、黄河之雄,展现疆域之壮阔;背面则刻伍圆大字,辅以简练云纹。
十元之币,正面可刻画一座正在兴建中的宏伟桥梁与火炮样式,象征我大夏日新月异之工巧与建设,背面则为拾圆字样,周边饰以齿轮纹样,代表工业之力。”
“至于最高面值之五十元与一百元,”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庄严感,“正面可采用我大夏王旗之图案,背面则分别为伍拾圆、壹佰圆大字,周边饰以更加繁复精密之防伪纹饰,使其庄重华贵,难以仿冒。”
一位资深的雕刻师傅闻言,眼中闪烁着艺术家的光芒,抚掌赞道:“大王所构甚妙!人头像、山河景、工巧图、王旗徽,由人及物,由物及国,层层递进,寓意深远!
且图案各异,百姓易于辨识面额,又能时时感受我大夏气象!我等必竭尽所能,将大王之构想,化为纤毫毕现之钢模,绝不负此重任!”
另一位大家也补充道:“正是!尤其大王要求这边缘齿纹亦需均匀锐利,与我等雕刻之图案相得益彰,共同构成防伪之关键。”
定下细则后,张行看向众人道,“接下来,诸位的任务便明确了,宋先生率人尽快确定合金配比,并试制合格的胚饼;
雕刻大家们,需以百倍精心,雕刻首批母模,务求尽善尽美;
研究院,需依我草图,全力研制冲压器械!”
他目光灼灼,充满期待地看着眼前这群即将开创历史的人们:“待万事俱备,便是我大夏夏元横空出世,宣告新时代来临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