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嬛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辨。
“此事牵涉外族,已非简单的党争倾轧。赫连家分明是为扶植赫连莹当太子妃,急于掌控朝堂内外所有势力,他们瞄准的,是将来的帝位!你此番动作,定要又快又狠,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放心,”宇文明翊凤眸微眯,寒光凛冽如淬冰的刀刃,“既然他们敢把爪子伸过来,本宫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正好借此机会,将朝中那些蛀虫一并清理干净!”
他凝视着苏琅嬛,眼底的杀伐之气稍敛,化为深沉的感激与依赖。
“嬛儿,若非你心细如发,洞察先机,我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许久。”
苏琅嬛浅浅一笑,抬手替他理了理方才激动时微乱的衣襟,动作轻柔自然。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你此番返京,赫连家在外的残余势力,以及与他们牵连颇深的燕王府,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途中恐有截杀。”
“放心,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此行我还有不少暗卫跟随。”
苏琅嬛却仍是不放心,“为防万一,也避免过早惊动京城各方势力,不如先放了赫连家,命人暗中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心中惶恐不安,势必向外求援,届时顺藤摸瓜,事半功倍。如此,你也可先集中精力稳住京城局势。至于赫连家这边,你且交给我,我也好让祖父趁机尽快切断苏家与他们之间的生意往来,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好!便依你所言!”
宇文明翊从善如流,当即召来护卫,低声吩咐其前往府衙传令。
安排妥当后,他转向琅嬛,语气不自觉放柔:“我今晚便起行,待京城事了,立刻回来陪你。”
“我过些时日也要随师父出门清理门户,归期未定。”苏琅嬛望入他眼中,“待我忙完,便去京城寻你。你且安心处理政务,莫要让帝后以为是我耽误了你的正事。”
宇文明翊这才恍然想起她肩上还担负着师门重任。
她如今静心调养,竟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养精蓄锐?
他心中不由一紧,“嬛儿,你此番外出,千万小心!我多留些精锐人手护你周全……”
“不必,”苏琅嬛坚定摇头,“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会同行,我手中还有幻影门。你身边正是用人之际,强敌环伺,岂能为我再分散力量?”
“可如今我听不见你的心声,你若遇到危险,我无法及时感知,更无法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宇文明翊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不如让冷焰……”
“万万不可!”苏琅嬛急忙打断,“冷焰是你身边第一得力之人,岂能离身?更何况,你派个男子整日跟在我身边,我如何自处?祖父和父母见了,势必又要训斥我不懂规矩,徒惹麻烦。”
宇文明翊无奈轻叹:“罢了,我的好意,你总是不肯全然接纳。”
苏琅嬛中肯地直言:“这哪里是好意,分明是给我添麻烦、帮倒忙!你若真心待我好,就当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为我权衡利弊,一如我为你筹谋那般。”
宇文明翊知她所言在理,便不再坚持,转而取出厚厚一叠银票,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你不是打算在京城开铺子么?我来出银子,不必动用你姐姐和兄长的钱。咱们不缺这个,莫要贪图那点小便宜,没得欠下人情。”
苏琅嬛眼睛一亮,欢喜地接过银票,顺势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笑靥如花:“这还差不多!殿下早这般实在,也省得我劳心。”
宇文明翊被她这财迷模样逗笑,宠溺地抬手轻点她鼻尖:“小财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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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苏家三叔公苏既安六十大寿。
其府邸虽不及德襄王府显赫,在永安城内却也是数得上的富庶人家。
苏琅嬛自小便跟着经营家族生意的父母东奔西走,稍长些又随师父清风道长游历四方,除了年节,平日难得来三叔公府上走动,因此对这边的一众亲戚并不熟悉。
她今日身着鹅黄色绣缠枝蔷薇纹的粉紫华服,衬得肌肤胜雪,容光绝世。
然而,当她随家人踏入寿宴庭院,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异样——
满院宾客投向她的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惊艳、赞叹与热情,反而充满了隐晦的嫌恶、讥讽,甚至有人三五一簇,窃窃私语,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不去,指指点点……那姿态,几乎只差明着说出她给赫连楚戴绿帽子、与太子宇文明翊“不清不楚”。
不巧,已然献礼的人群里,就有赫连楚一大家子,一个个脸上挂彩,纵然华服在身,身体却佝偻着立不端正,眼神也明显不似从前那般嚣张跋扈,分明是遭遇了严刑拷打和毛骨悚然的惊吓。
且赫连莹不知是挨了什么酷刑,竟然坐在木轮椅上,厚重的脂粉也遮掩不住蜡黄的脸色,明显是失血过多了。
姐姐苏璇玑提醒一句,苏琅嬛这才注意到,自己研看赫连一家子研看过久了,竟是已然轮到她上前献礼。
她面不改色,任由那些流言发酵,兀自从容地略整了整衣袖,端着锦盒步履从容地走至红毯中央,朝着主位上的寿星盈盈一拜,声音清越:
“侄孙女琅嬛,特献上东海夜明珠一颗,恭祝三叔公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端坐主位的苏既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尚未开口,侍立在他身旁的长子苏允诺却先一步发出一声嗤笑,语带嘲讽……
“哟,咱们的琅嬛郡主及笄之时,天南海北的至交好友可是送了你整整一宝库的奇珍异宝,那一日你风头无两,我们可都瞧见了!怎么到了三叔公六十整寿这般大日子,你竟只舍得拿出一颗珠子来搪塞?这……未免太过寒酸了吧?”
苏琅嬛眸光一转,清冷视线落在苏允诺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你是哪位?与本郡主说话,竟是这般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