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道人率领截教众仙,毫不掩饰行踪,浩浩荡荡直上三十三天。祥云铺展万里,瑞气涤荡九霄,数百道强横气息汇聚成的洪流,让沿途星辰都为之震颤。
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如何能瞒过洪荒诸多大能的感知?
昆仑山玉虚宫内,元始天尊微微蹙眉,冷哼一声:“披毛戴角之辈,湿生卵化之徒,果然不识天数,行事如此张扬。”却并未多言,只是闭目神游去了。
西方极乐世界,接引道人面露愁苦,准提道人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低语道:“截教势大,妖族跋扈,此乃我西方之机缘……”
五庄观内,镇元子抚须叹息:“多事之秋啊。”目光扫向人参果树,若有所思。
血海冥河,巫族部落,北冥汪洋……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神识交织碰撞,皆在关注着这支直捣天庭的截教仙军。整个洪荒的目光,此刻都聚焦于三十三天之外!
南天门外,值守的天兵天将早已面无人色,那凝聚如实质的威压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战戟都快握持不住。警讯如同雪片般飞入凌霄宝殿。
殿内,帝俊与太一高踞宝座,脸色阴沉如水。下方,妖师鲲鹏眼神闪烁,计蒙、英招、九婴、鬼车等一众妖圣妖神,或怒目,或凝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陛下,截教欺人太甚!”鬼车怒吼,九个头颅皆喷吐着毒焰。
“不过为一外门弟子,竟敢兵临天阙!”九婴嘶鸣,煞气冲天。
太一手中混沌钟虚影震荡,发出低沉轰鸣,压制住殿内骚动:“慌什么!他截教势大,我妖族天庭莫非就是泥捏的不成?!”话虽如此,他眼底深处亦有一丝凝重。截教此番倾巢而出,其决心不容小觑。
帝俊目光扫过群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与冷冽:“打开天门,迎客!朕倒要看看,他多宝今日能掀起多大风浪!”
南天门洞开,仙光瑞气如同实质般涌入。
率先踏入的,正是截教首席亲传弟子,多宝道人。他道袍飘飘,面容平静,步履从容,然而周身那渊深似海、引而不发的准圣气息,却让南天门两侧如临大敌的妖神们心神剧震,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紧随其后的,是截教内门精英,亲传弟子之列!
金灵圣母雍容华贵,目光如电;无当圣母清冷出尘,道韵自成;龟灵圣母气息厚重,龟甲虚影隐现;随侍七仙各具异象,或持渔鼓,或握宝剑,气息连成一片,不容小觑。
在这群核心亲传之后,才是以赵公明、三霄娘娘为首的外门精英弟子。赵公明骑乘黑虎,面色含煞,定海神珠在袖中隐现光华;云霄仙子素白长裙,混元金斗气息引而不发;琼霄手持金蛟剪,碧霄身旁悬浮缚龙索,姐妹三人虽落后半个身位,但那凌厉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再往后,则是闻讯赶来的众多截教外门弟子,虽修为参差,但同仇敌忾之心汇聚成的磅礴意志,直冲云霄!
而被众人隐隐护在中央的,正是面色苍白、气息虚浮,由碧霄仙子亲自搀扶着的叶辰。他此刻的模样,更是坐实了遭遇重创的事实,引得截教众仙看向妖族的目光愈发不善。
这支队伍层次分明,纪律严明,虽人数众多,却无丝毫杂乱,只有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在无声燃烧。他们甫一进入,整个天庭仿佛被投入了一座无形的烘炉,空气凝滞,法则哀鸣!
双方在凌霄宝殿前的广阔广场上遥遥对峙。一边是妖族天庭的煌煌天威,妖气如狼烟贯日;一边是截教万仙的森然道韵,仙光似银河倒悬。无形的气势在虚空碰撞,发出“滋啦”的撕裂声,修为稍低的天兵甚至直接瘫软在地。
洪荒各处,无数神识的主人皆屏息凝神。他们看到了多宝的沉稳,看到了帝俊的冷厉,更看到了那被护在中间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叶辰。
“多宝道友,率众擅闯我天庭,所为何事?”帝俊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如同天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在气势上占据主动。
多宝道人微微稽首,礼数周全,言辞却如出鞘利剑:“天帝陛下,贫道此来,只为向陛下讨一个说法。”他侧身,让出被搀扶的叶辰,“我教弟子叶辰,于不周山外,遭妖族以大罗巅峰妖王为首,辅以两名太乙巅峰妖将并十数妖兵,设伏围杀,险死还生!敢问陛下,我这位师弟,是触犯了天庭哪条天规?还是与哪位妖神有不解私仇,竟惹得如此阵仗,行此绝灭之事?截教虽陋,亦不容门下弟子任人屠戮!还请陛下,给贫道,给我截教上下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不仅点明了事件,更直接将矛盾拔高到截教整体尊严的层面!
赵公明再也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声若惊雷,怒火几乎要点燃周遭灵气:“陛下!我叶辰师弟向来与人为善,何曾主动招惹是非?如今本源受损,道体几近崩毁!若非师尊垂怜,赐下保命之物,此刻早已身死道消!若天庭不给个公道,我赵公明手中定海珠,第一个不答应!”
“不错!”云霄仙子清冷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生灵耳中,“纵使我截教弟子有错,亦当由圣人师尊裁断。何时轮到外人越俎代庖,行此卑劣袭杀之举?此风若长,洪荒众生,岂不人人自危?”
截教众仙虽未再出声,但那一道道冰冷的目光,那凝聚如一的无边煞气,已然是最好的表态!
妖族这边顿时哗然!
“狂妄!”
“信口雌黄!”
“分明是那叶辰挑衅在先!”
东皇太一猛地站起,混沌钟虚影凝实,“咚”的一声巨响,宏大音波荡开截教仙众凝聚的气势,他面罩寒霜,厉声道:“多宝!休要颠倒黑白!洪荒争斗,各凭本事,生死有命!你怎知不是那叶辰自持圣人门下,挑衅生事,或是身怀异宝,引动贪念?仅凭他一面之词,便兴师问罪,真当我妖族天庭是尔等可以随意撒野之地?!”
“东皇陛下!”多宝道人目光陡然锐利,周身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更加浩瀚磅礴的气息隐隐升腾,竟与混沌钟的威压分庭抗礼!“叶辰之名,录于碧游宫玉册,受圣人符诏庇护!尔等妖族,明知其身份,仍敢下此毒手,视圣人威严于何地?莫非以为,我师尊上清圣人手中青萍剑,斩不得妖邪?!”
“圣人”二字,如同九天雷霆,轰然炸响!整个凌霄宝殿都仿佛摇晃了一下。帝俊、太一脸色骤变,便是鲲鹏等老牌妖圣,眼中也闪过深深的忌惮。圣人超脱,其名不可轻辱!多宝直接将事件定性为对圣人威严的挑衅,这已触及底线!
一直沉默的叶辰,此刻在多宝眼神示意下,挣扎着上前,对着帝俊、太一深深一揖,声音虚弱却带着悲愤:“二位陛下明鉴……晚辈途经不周山,并未主动生事。是那妖王亲口所言,因晚辈曾助巫族友人击退其劫掠部属,便怀恨在心,特意设伏……欲取晚辈性命,炼化本源……此等行径,与洪荒盗匪何异?还请陛下……为晚辈主持公道!”他言辞恳切,将“因私报复”、“杀人夺宝”的罪名牢牢扣上。
帝俊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他目光扫过下方——多宝的强硬,赵公明的愤怒,三霄的冷冽,以及身后那数百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他又看向自己这边,虽群情激愤,但不少妖神眼底深处藏着惊惧。再想到巫族虎视眈眈,西方二圣坐山观虎斗……
权衡利弊,瞬息万变。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与屈辱,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响彻凌霄殿:“够了!”
一声喝令,压下所有嘈杂。帝俊目光如电,直视多宝:“多宝道友,此事若查证属实,确系我妖族下属因私怨而肆意妄为,朕,绝不姑息!涉事妖众,即刻锁拿,严惩不贷!叶辰小友所受损伤,我天庭愿以重宝补偿,并立下誓言,约束部众,绝不再犯!如此处置,道友以为如何?”
这已是帝俊能在维护天庭颜面与避免全面开战之间,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近乎于服软认错!
多宝道人深深看了帝俊一眼,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今日携大势而来,逼得妖族天帝当面承诺惩凶、赔偿、约束,已然大获全胜,彻底立威。他缓缓点头,周身凌厉气息收敛:“既然陛下愿秉公处置,贫道便信陛下一回。望陛下言出法随,以安洪荒之心。我截教,拭目以待。”
说罢,不再多言,袖袍一拂:“我等,告辞!”
截教众仙冷冷扫视一圈神色各异的妖族众神,在多宝道人带领下,转身化作道道流光,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离去,瞬息间便消失在三十三天之外。
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只留下死一般寂静的凌霄宝殿,以及端坐于宝座之上,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帝俊与太一。还有那遍布洪荒各地,心思各异,却都将“叶辰”之名与“截教不可辱”的讯号深深印入脑海的各方神念。
经此一役,叶辰虽伤,但其名,其背后所代表的截教意志,已无人敢再小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