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的晨曦,总是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甜润。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万花天瀑,七彩的花瓣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露珠的光芒,灵气氤氲,恍若仙境。
沈无争立于瀑前那片昨日与姬明月驻足的空地上,一袭素白长袍,纤尘不染,墨发随风微扬。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眼神深邃,仿佛在丈量此地的山川脉络、灵机流转。
姬明月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一株巨大的、散发着安神清香的七色花树下走出。她依旧穿着那身鹅黄留仙裙,只是发簪有些歪斜,平添几分娇憨。“沈老魔,大清早的,你杵在这儿当望夫石呢?”她嘴上不饶人,脚步却轻快地凑了过来。
苏晚晴、李萱和白琉璃也早已起身,恭敬地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苏晚晴清冷如故,只是看向师尊的眼神带着询问;李萱则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明白师尊为何一大早在此驻足;白琉璃眸光流转,隐隐感觉到周围的天地灵气,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向无争前辈所在之处悄然汇聚。
沈无争没有理会姬明月的调侃,淡淡道:“此地灵韵汇聚,花木繁盛,确是暂居的好去处。既然要留些时日,便不可总是幕天席地。”
姬明月眼睛一亮,睡意全无:“你要建洞府?哈哈,终于舍得动用你那狗大户的身家了?快!让本仙子开开眼,你是要搬出一座白玉仙宫,还是直接削平半座山?”
沈无争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仙宫楼阁,不过是束缚。道法自然,何须斧凿之功?”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修长,指尖仿佛有无形的道韵在流转。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他只是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划。
嗡——!
一声轻微却直抵灵魂深处的震鸣响起。以他指尖划过的地方为起点,一道肉眼难以捕捉、却能让在场所有修行者清晰感知到的灵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融入脚下的土地、周围的花木、乃至空气中流淌的灵气。
“咦?”姬明月收起了玩笑之色,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身为仙帝,见识广博,立刻看出沈无争这一手的不凡。这并非简单的灵力构建,而是更近乎于言出法随!不,是更深层次的,以自身大道引动天地法则,直接在此地“定义”下一片区域的规则!
只见沈无争指尖连点,动作舒缓而优雅,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一道道玄奥莫测的阵纹凭空生成,彼此交织、勾连。
“地脉,起。” 他轻声一语。众人脚下微微一颤,仿佛沉睡的地龙翻了个身。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浑厚数倍的灵气,如同泉涌般从地底深处被悄然引出,却又被无形的力量约束着,并未狂暴喷发,而是温顺地弥漫开来,使得方圆数百丈内的灵气浓度急剧提升,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娇艳欲滴,生机勃勃。这是大型聚灵阵,却并非强行掠夺周边灵气,而是疏导深层次的地脉灵机,润物无声。
“四象,定。” 他屈指轻弹,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虚空微微扭曲,隐约有青龙腾跃、白虎咆哮、朱雀展翅、玄武镇守的虚影一闪而逝,随即隐没。一股稳固如山、万邪难侵的意境笼罩而下。这是四象守护大阵,隐于无形,却足以抵挡真仙以下的任何侵袭,更能混淆天机,隔绝内外窥探。
“空间,叠。” 他双手虚抱,做了一个合拢的动作。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奇妙的扭曲,空间仿佛被折叠了起来。原本看似只有百丈方圆的空地,内部空间却在阵法的作用下被层层拓展,虽然从外面看大小未变,但其内部实际面积,恐怕已不亚于一座小型宫殿。这是空间扩展阵法,涉及高深的空间法则。
“光阴,缓。” 最后,他掌心向下,轻轻一按。一股奇异的时间波动荡漾开来,身处这片区域,会感觉时光流逝比外界缓慢少许,虽然效果细微,但对于修行者而言,尤其是对苏晚晴等需要时间巩固修为的弟子来说,无疑是梦寐以求的宝地。这是时光延缓结界,堪称逆天手段!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没有砖瓦土木,没有破坏一草一木。沈无争仅仅是凭借其对天地法则的深刻理解和掌控,便在这百花谷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方独立的小天地!
阵成之时,光芒内敛。从外面看,那片区域依旧花草繁盛,与周围无异。但只要得到沈无争的允许,一步踏入,便会发现别有洞天。
内部空间宽敞明亮,地面是柔软的灵草铺就,散发着清香。几座小巧精致的亭台楼阁虚悬于离地数尺之处,由纯净的灵气凝聚而成,流光溢彩。中央有一口灵泉,咕嘟咕嘟地冒着充满生命气息的泉水。四周花木掩映,甚至能听到清脆的鸟鸣,虽是灵气幻化,却栩栩如生。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液,呼吸之间都感到修为在隐隐增长。
“这……这……”李萱张大了嘴巴,红裙少女的脸上满是震撼,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来自炎阳宗,也算见过世面,但何曾见过如此神仙手段?挥手成阵,改天换地,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白琉璃掩唇轻呼,那双能观气运的眸子异彩连连。她能看到,这片区域的灵气被完美地凝聚起来,形成了一种祥和、稳固、且充满生机的格局,与外界既相连又独立,玄妙无比。前辈的手段,简直通天!
就连一向清冷自持的苏晚晴,瞳孔也是微微收缩,清冷的眸底深处,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敬佩与崇拜。她知道师尊很强,是上界至强者,但亲眼目睹这种近乎造物主般的手段,所带来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任何来自师尊的命令都无条件服从——这份信念,此刻变得更加坚定。
姬明月绕着这片新成的仙居走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脸上先是惊讶,随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跑到沈无争面前,叉着腰:“好你个沈老魔!藏得够深啊!这种级别的空间叠加和时间延缓,连本仙子都要费点手脚,你居然做得这么举重若轻?说!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在这里金屋藏娇,所以连洞府都设计得这么……这么别致?”
沈无争自动过滤了她的后半句胡言乱语,淡然道:“既是暂居,自然要舒适些。你若觉得尚可,便自己选一处落脚。”
“当然要选!”姬明月立刻眉开眼笑,毫不客气地指着那栋看起来最精致、视野也最好的小楼,“我要那间!对了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掏出好几个瓶瓶罐罐和一堆闪闪发光的奇异材料,“本仙子也不能白住!看我的!”
她兴冲冲地跑到灵泉边,将一些散发着月华般清辉的沙砾撒入泉中,泉水顿时变得更加清澈,灵气中多了一丝宁心静神的功效。她又拿出几颗种子,种在角落,玉手轻拂,种子瞬间破土发芽,长出几株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灵植,显然是珍稀品种。最后,她甚至在一些亭台的柱子上,刻画了一些看似杂乱无章、却隐含玄奥的符文,美其名曰“增加点趣味性”,实际效果未知,但想必与她跳脱的性子相符,少不了些意想不到的功能。
有她这一番折腾,这片灵居顿时多了几分生气与烟火气,不再像沈无争独自营造的那般完美却略显清冷。
苏晚晴三女看着两位仙帝级别的人物,如同寻常人家布置新居一般,一个奠定乾坤,一个添砖加瓦,心中震撼之余,也不由地生出一种奇异的温馨感。这或许……就是师尊所说的,“暂时不去关注气运之子,把注意力多放在眼前人身上”的意思?
就在百花谷中这片新生的洞天福地其乐融融之际,沈无争心有所感,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黑炎山脉的方向。他能感觉到,那颗被他暂时搁置的“棋子”,已经离开了最初的棋盘角落,正携带着一股危险而隐忍的力量,向着更广阔的天地移动。
“潜龙出渊……也好。”他心中默念,随即收回目光,看向正试图把一株会跳舞的喇叭花种在沈无争选定的小楼门口的姬明月,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