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稳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石桌的边缘,指节因极度用力而瞬间变得惨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那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坚硬的石桌边缘捏碎!李云龙此时心中一紧,
“呃...”一声极其短促、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被硬生生挤出来的气音,从他喉咙里溢出。
那声音里蕴含的震惊、痛苦、难以置信,浓烈得让一旁的周穆童心脏骤缩!
张老的瞳孔在那一刹那收缩到了极致,又猛地放大,仿佛要将报纸上那张脸彻底吞噬进去。
他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张照片,视线如同最炽烈的光束,灼烧着纸面。
报纸在他手中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穆童瞬间起身,一只手已按在张老的后心穴道上,另一只手捏起一根银针,呼吸急促,全神贯注,随时准备施救!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瞬老人就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张老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了。
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报纸上那张年轻、刚毅、眉宇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果决的脸!像!
太像了!这怎么可能?!那不是简单的相似,那根本就是...就是...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彻底冲垮!
尘封了近二十多年的、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锁在心底最深处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奔涌而出,
瞬间将他淹没!那是他的小儿子建明啊!是他那个聪明、仁义、笑起来有些腼腆,却偏偏骨子里和他一样倔强的建明啊!
建明小时候趴在他膝头听故事的样子...建明少年时拿着成绩单,眼中闪着光期待他表扬的样子...
建明青年时与他争论问题,脸红脖子粗却坚持己见的样子...最后...最后是那张永远定格在年轻时代的黑白照片,
带着书卷气的温柔眉眼...无数个建明的面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与报纸上这张陌生却又熟悉到让他心碎的脸,
疯狂地重叠、交错、融合!报纸上的这个人,有着和建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部轮廓、眉骨、鼻梁!
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眼神更加锐利沉静,透着历经磨炼的霸气,但那眼底深处的神韵,
那眉宇间那股子不容置疑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度...和他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是...可是建明明明已经在二十多年前,在那场该死的车祸里...被泥水山石埋在那冰冷的德市山路上...
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两只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的呼吸变得极其粗重、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眼睛,
依旧死死地、贪婪地、近乎绝望地盯着报纸上的照片,仿佛要将那影像生生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地从他那双早已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眶里奔涌而出。那不是无声的流泪,
而是混合着巨大悲痛、无尽思念、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近乎荒谬的希望的奔流。
泪水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滚落,一滴滴砸在石桌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的水渍。他并没有发出哭声,
只是那样无声地、剧烈地流淌着眼泪,整个身体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是一种压抑到了极致、反而以最沉默最剧烈的方式爆发出来的情感海啸。
周穆童站在一旁,捏着银针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看着老人此刻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知道这份冲击有多大,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没有立刻施针,因为他能感觉到,
老人虽然情绪激动至极,但那股强大的、属于军人的意志力,似乎还在艰难地维系着,没有让那海啸彻底摧毁堤坝。
他只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张老身体的每一丝变化,准备随时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