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扰扰、付悠悠,俗世红尘滚滚休。
一路上有老和尚十足的江湖老练经验,也有硕大牛车威慑加持。
宵小之辈见这老僧美人书生和擎天壮汉的组合,也没有那个敢不长眼的来找麻烦。
如此悠悠行了三日,方行百里。李付悠一路所见,妖魔果然纷乱不休,可人心更乱!
有人仗妖威作乱,有人养小鬼逞凶,有侠客除妖反被地头蛇擒拿,更有催生妖魔不成反被妖魔吞掉满门上下百口者。
仅仅三日,妖魔人心不足持者恶事不下百余件。
这不仅让柳剑臣大为震惊,也让李付悠对于这个世界的妖魔之乱更加深刻。
李付悠不由抬望于天,两千年来整个世界所催生的妖魔,到底是人多,还是妖多?
也有些明白这个世界意志为什么对于妖魔那么‘偏袒’,按照此方人界两千年来以魔制魔的方法。
从老和尚讲的此方人族千年发展史来看,这近千年来也只是靠着‘太上’、‘如来’等四位妖魔开辟了一方净土。
不论是九州之外,还是阴土冥地。都是妖魔主场。
搞不好这方世界,还真是人族才是弱势群体,不仅是实力,估摸着数量也是!
也就是说,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恐怕还是‘新手村’…
——难办啊…
李付悠靠在船头,对着天空白云悠悠之处,无声的笑了笑。
——难办,才有意思!
此时要经过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流,李付悠本想直接驾车泛江,不料有一鱼船行了过来。
于是收起了牛车,被行至近前的船夫接上船头。
唯有李付悠身形过于庞大,船夫怕船翻了给安排在船尾。
船夫一边荡着船桨,一边笑着向老和尚问道。
“大师,你们此去是要去干什么啊?如今的世道可不太平啊。”
老和尚双掌合十唱诺一笑道:“贫僧几人要去往阳州,劳烦善信了。”
船夫摇头一笑,规劝道:“和尚,此去阳州路途遥远,我听那边逃过来的人说,河那边已经妖魔重重。
如果你们没甚本事防身,恐怕有去无回,听老葛一声劝,我调转船头,还是不要过去了。”
一路紧盯着船夫的柳剑臣顿时两眼放光,指着对方大叫道。
“既然那边危险重重,妖魔遍地,那你一个普通渔夫为什么还敢驾舟江上!拉往来行人!”
撑船的渔夫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撑船一边笑骂道。
“我葛三叔在这西凉河捕鱼四十来年,闲暇时便免费横舟摆渡,如今到你嘴里,怎么还怪我的不是?”
柳剑臣见对方没有预料到显出身形,不由尴尬道。
“志怪书里不都写的是船到中央,船家掏出刀来,化身水匪问要不要吃‘片汤’。又或者是化身水鬼,拉人下水的吗?”
葛三叔一时有些好笑无语指了指船后道。
“我要是水匪,也不是没长一对招子,那后面的熊罴之士,凭我这小小一艘渔船拿下?
而我若是水鬼,你还有老和尚呢,我也犯不着冒这个险呀?
你呀,葛三叔教你一个道理,书要活用,事要论事。”
正在柳剑臣羞愧难当时,还是慧明老和尚解围插嘴,指着河对岸路旁远处道。
“敢问施主,老衲观远处似有喧嚣之声,鬼气透天,不知是何事发生?”
葛三叔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和尚惊咦道。
“没想到你这个和尚还真有本事。
你指的那个地方乃是河西县,这几日听说是在闹疫鬼,本来若是你们执意要渡河老汉就要提醒你们,要绕开河西县过去。
免得你们被抓了壮丁,或者被那疫鬼所侵。”
柳剑臣惊讶的看向老和尚问道:“还真有疫鬼?”
慧明老和尚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解释道。
“世间传闻种种妖魔鬼怪,十之八九都有原型实物。
这疫鬼更是数量种类众多,而且到如今千年以来,这类妖魔也从未被人所驯化过!”
柳剑臣顿时一惊讶,小声对老和尚提醒道。
“大和尚,小声点!不是你说的不要把这些消息透露给凡人吗?”
葛三叔轻轻一笑,头也不回道:“小子,老汉儿都提醒你了,就你那见闻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葛三叔我乘船打鱼数十年什么没见过?就你那三瓜两枣的落后消息还跟我藏着。
我是心善才免费载人过河,老汉儿又不是傻。
也就是你们这些呆在以前朝廷编织的温柔乡的人,才对这些茫然失措。
要不然你看看,这船上其余五人,有哪个跟你一样大惊小怪?”
此时船头已经抵达渡口,江子楣主仆和老和尚向葛三叔行了一礼后相继从船头踏上渡台。
葛三叔一边稳住船头,一边笑着回应。回头看见柳剑臣还呆立在原地。
葛老汉一阵摇头笑道:“好了,你这书生,不过提点你两句,你就失魂落魄了?这世道活着可不易啊。”
柳剑臣看着眼前的葛三叔,目光灼灼的问道。
“您刚刚…说其余五人?”
书生向老和尚、江子楣、云桃、李付悠分别点了一点,又指着老和尚旁边虚无之处,目露精光道。
“可我们这里加上我才五个,你看的到祂?”
葛三叔困惑的看了眼老和尚旁边,又看向柳剑臣,指着自己反问道。
“我不是人呀?”
“啊?!”柳剑臣懵了一懵,是这样吗?云桃更是皱眉气嘟嘟的看着这个笨书生。
书生茫然的迈动着脚步,走过了船头,踏足岸边。
李付悠脚步一迈,径直落在渡台,理也不理书生,回头对着葛三叔抬臂邀请道。
“跟我走吧。”
乐呵呵的葛三叔收敛了一下笑容,看着那鎏金法瞳,摇头拒绝道。
“不了,老汉只会划船摆渡,无甚用处。也习惯了在此驾船渡人。你们还是自便吧。”
李付悠背手欣赏的看着眼前的老汉儿,站在岸边看着滚滚浪涛,劝解道。
“你在此妖魔地界,渡上百年又有何用?不若入我地狱之中,若有缘法,可驾舟泛于冥河之上。
那时渡的…又何止万人?”
葛三叔笑了笑,双手撑着船槁看向祂撑了百年的西凉河,淡淡道。
“可对我老葛来说,终一生渡世人和终一世渡一人,在这船上…不过一个意思,无有分别。”
慧明老和尚听闻此言顿时双手合十,肃穆行礼道。
“老丈,你行此事、有此言,当已悟透人生之八苦,当已成佛!”
李付悠低头越发欣赏的看向这河边渡人鬼,能在这方妖魔世界…
从生到死,由人到鬼。
百年行事,不过——渡河——渡人。
李付悠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山路走去。
可方行不过两步,李付悠站立不动,良久,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仰头望天背手长叹着,向众人述说道:“本君历经四界,在第二界时渐渐悟透了…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所以三界以来,高坐云端,不见、不闻、不触、不觉…”
李付悠嗤笑一声,望天自嘲道。
“可踏马的,越走越寂寞!
老子从来都是兴起除恶的主!意动杀人的货!
是什么时候…踏马的…成这温文儒雅的优柔样了?”
猛的转身,手指点向了葛老汉,鎏金法瞳大笑道。
“呸!老子就要!
老子要的人,天道也留不住!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