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记的黄启发就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虽然暂时退去,但陈豪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在警方的探照灯下。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比面对东星明刀明枪的报复更让人窒息。雨还在下,敲打卷帘门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坚叔慢悠悠地收拾着茶具,打破沉默:“o记插手,未必是坏事。东星做事,总要收敛点。”他顿了顿,昏黄灯光下的脸庞皱纹深刻,“不过,差佬要的是破案,是稳定,不是你的命。东星要的,就是你消失。”
话糙理不糙。陈豪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伤口的抽痛和内心的焦灼。“叔,有什么路子能暂时避一避?或者……找点能镇住场子的硬货?”他问得直接,到了这个地步,虚头巴脑没有意义。
坚叔抬起眼皮,看了他几秒,那双见过太多风浪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庙街水深,王八也多。有的缩在泥里,有的……专咬死人。”他意有所指,“后生仔,想借力打力,小心变成别人的刀。”
他没明确指谁,但陈豪立刻想到了靓仔华。那条毒蛇,之前就来试探过。
“我听说……‘大眼明’最近手头紧,他好像还欠着‘福义兴’狗叔一笔旧账。”坚叔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一个名字,然后便不再多说,转身走向后厨,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大眼明?狗叔?福义兴?陈豪快速搜索着记忆。大眼明好像是庙街的一个老牌偏门中介,专门倒腾些见不得光的信息和物件。狗叔则是福义兴的一个退休老混混,辈分高,但势力早不如前。坚叔这是在给他指一条接触军火的门路?而且是通过一个欠债的中介,牵线一个过气的老叔父?这路子听起来又偏又险。
但眼下,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东星的报复说来就来,他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雨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陈豪让伤势较轻的四眼仔去打听大眼明的下落,自己则留在冰室,一边帮坚叔做些杂活,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庙街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但他能感觉到那种平静下的暗流。一些陌生的、带着戾气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冰室门口。
下午,四眼仔带回消息:大眼明最近确实输得很惨,躲在天台屋不敢见人,狗叔那边派了几个小弟天天去堵门催债。
“豪哥,真要找大眼明?这人滑得像泥鳅,信不过。”四眼仔推了推裂了片的眼镜。
“没得选。”陈豪下定决心,“晚上带我去找他。”
入夜,陈豪换上一件深色外套,用帽子遮住半张脸,在四眼仔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走进一栋破旧唐楼的天台屋。楼道里堆满垃圾,散发着霉味。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头发蓬乱、眼袋深重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正是大眼明,他那双标志性的凸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恐和疲惫。
“谁……谁啊?”
“明哥,豪哥想跟你谈笔生意。”四眼仔低声道。
大眼明看清是陈豪,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打开门。屋里狭小混乱,一股泡面和烟蒂混合的臭味。
“豪哥……你……你真是胆大包天,还敢到处走?”大眼明缩在椅子上,声音发颤。
“少废话。”陈豪没时间跟他绕圈子,“听说你认识狗叔,能搭上线。我想找他买点‘硬家伙’防身。”
大眼明脸色一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豪哥你别害我!狗叔那边……我自身难保!东星现在到处找你,跟你沾上边,死路一条!”
“你欠狗叔的钱,我帮你还一半。”陈豪开出条件,“只要你牵上线,成交后,另一半我也帮你抹了。”
大眼明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贪婪压过了恐惧,但犹豫道:“狗叔的脾气……而且现在风头紧,货又贵又难搞……”
“那就是我的事了。”陈豪语气不容置疑,“做,还是不做?”
大眼明挣扎了半天,一咬牙:“……行!但我只负责传话,成不成,看你自己!而且,要先付定金,帮我应付掉今天来催债的!”
就在陈豪和大眼明讨价还价时,庙街另一头,一家地下桌球室里,气氛凝重。
一个身材精瘦、眼神阴鸷的男人,正在擦拭着一把蝴蝶刀。他叫“笑面虎”,东星五虎之一,也是乌鸦的把兄弟。乌鸦重伤,他是最想撕碎陈豪的人。
“废物!一群废物!”笑面虎一脚踹翻一个手下,“连个大陆仔都搞不定!还让他把乌鸦伤成那样!”
“虎哥,不是我们不行,是那小子太狡猾,而且……而且o记好像盯上了。”手下委屈地辩解。
“o记?”笑面虎冷笑,“差佬能保他一时,能保他一世?阿 sir 也要下班嘅!”他收起蝴蝶刀,眼中闪过寒光,“老大发话了,要做,就做得干净点,别留手尾。他不是有个场子吗?不是有几个跟他混的蛋散吗?”
他招了招手,一个面目阴沉的男人凑过来。“阿强,你带几个人,去给那位‘庙街豪哥’送份‘大礼’。记住,别用刀,用火。烧干净点。”
名叫阿强的男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与此同时,陈豪刚从大眼明那里拿到狗叔一个废弃仓库的见面地址和时间,正准备离开。刚走到唐楼楼下,怀里的老旧呼叫器突然震动起来——这是他和龅牙明几人约定的紧急信号!
信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丽都,火!”
陈豪的心猛地一沉!东星的报复,来了!而且直接冲着他刚到手不久的立足之地!
他看了一眼夜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避风港还没找到,刀锋已经抵到了咽喉。
“四眼仔,去找龅牙明他们汇合,能叫多少叫多少!去丽都后巷等我!”陈豪快速吩咐完,压低帽檐,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巷道里,朝着丽都麻将馆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