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仔阿炳被暂时唬住,牛杂摊前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但陈豪心里清楚,这事儿没完。官仔森的名头,像一片阴云,低低地压在小摊上空。五百块,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下个月五号,要么乖乖交钱认怂,要么就得面对和联胜底层势力的直接冲突。
日子在提心吊胆和烟火气中一天天过去。牛杂摊的生意居然渐渐有了起色。大头仔熬汤确实有一手,舍得放料,火候也足,汤汁越来越醇厚。四眼仔脑子活,搞了个“买五串送一串”的噱头,吸引了不少贪便宜的学生仔和夜班工人。瘦猴和肥膘虽然依旧胆小,但干活也算卖力。龅牙明的伤在廉价但有效的草药调理下,慢慢好转,已经能稍微帮忙招呼客人了。
这晚收摊后,几人挤在破木板房里,围着一个铁皮盒子数钱。硬币和皱巴巴的纸币堆在一起,散发出油污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豪哥,这个月除去本钱和吃饭,净赚……八百多!”四眼仔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这对于一直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几人来说,简直是笔巨款。
瘦猴和肥膘看着那堆钱,眼睛发亮。连大头仔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龅牙明靠在墙边,咧着嘴:“丢,早知道卖牛杂比打架好赚……”
陈豪看着兄弟们脸上久违的轻松,心里却沉甸甸的。八百块,看似不少,但下个月要交五百保护费,剩下三百,也就刚够维持基本开销和龅牙明的药钱。想扩大?想积蓄力量应对东星?简直是痴人说梦。
“妈的,辛辛苦苦一个月,大半要喂了那群吸血鬼。”陈豪低声骂了一句,内心那股属于穿越者的憋屈感又冒了出来,“别人穿越称王称霸,我穿越跟五百块保护费较劲……系统,你丫是不是选错人了?”
【检测到宿主负面情绪。提示:资本原始积累阶段通常伴随艰辛与剥削。请宿主保持耐心,寻找破局关键。】
“破局关键?说得轻巧……”陈豪正暗自吐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扑街!边个系陈豪?滚出来!”声音嚣张,带着明显的挑衅。
屋里几人脸色瞬间变了。四眼仔紧张地凑到门缝往外看,声音发颤:“豪哥……是阿炳!他……他带了好几个人来!官仔森也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快!
陈豪深吸一口气,示意大家别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大头仔立刻抓起铁棍,紧跟在他身后。龅牙明也挣扎着站起来,抄起一根板凳腿。
门外,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四九仔阿炳,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梳着油头、叼着牙签的中年男人,眼神倨傲,打量着陈豪,正是官仔森。他身后跟着几个一脸凶相的马仔。
“森哥,就是他!陈豪!占着地方不交数,还抬出福义兴的原哥吓唬人!”阿炳指着陈豪叫道。
官仔森吐掉牙签,上下打量着陈豪,皮笑肉不笑:“哦?就系你呢个大陆仔?好巴闭喔(很嚣张啊),连我官仔森嘅数都敢拖?仲敢扯大原哥嘅旗(还敢扯原哥的大旗)?”
压力扑面而来。官仔森的气场绝非阿炳那种小喽啰可比。
陈豪心念电转,知道硬顶肯定吃亏。他脸上挤出笑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森哥,误会。不是不想交,实在是刚起步,手头紧。之前跟炳哥说好了,下个月一定连本带利补上。”他再次强调之前的约定,试图稳住对方。
“下个月?”官仔森嗤笑一声,用手拍了拍陈豪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却极具侮辱性,“我睇你系唔见棺材唔流泪(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条街我话事(这条街我说了算)!我要你几时交,你就得几时交!”
他目光扫过陈豪身后的牛杂车和破屋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我睇你生意几好(我看你生意不错嘛)。咁啦(这样吧),呢个月嘅数,加多两百,当系利息。另外,以后你档口赚嘅钱,我要抽三成干股。”
一个月七百保护费,还要抽三成干股?!这简直是明抢!等于直接掐断了陈豪他们的活路!
大头仔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握紧了铁棍。龅牙明也怒目而视。
陈豪心里的火蹭地冒了上来,但他死死压住。他看了一眼官仔森带来的几个壮硕马仔,知道动手毫无胜算。
【危机预警:目标官仔森(和联胜小头目),威胁等级:中。其手下战力明显高于宿主团队。建议:暂避锋芒,寻求谈判或分化。】
系统冰冷的提示让他冷静了些。
陈豪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容不变,但语气稍微强硬了一点:“森哥,你这样搞,就是不想让我们活了。七百块加三成股,我们还不如直接把摊子送给你算了。”
官仔森眉毛一挑:“哦?你意思系唔俾(你的意思是不给)?”
“不是不给,是给不起。”陈豪直视着官仔森,“森哥你在油麻地大名鼎鼎,何必为难我们这几个刚混口饭吃的小角色?传出去,也不好听吧?再说了,”他话锋一转,再次抬出大佬原,“原哥那边要是知道森哥你这么‘关照’我,说不定还会误会森哥你不给他面子呢。”
他这是在赌,赌官仔森对大佬原的忌惮,也赌官仔森不想把事闹大,影响他自己的名声。
官仔森盯着陈豪,眼神闪烁不定。他确实有点摸不清陈豪和大佬原到底什么关系。为了这点小利益,去冒得罪福义兴坐馆的风险,确实不值。而且,逼得太狠,万一这小子真鱼死网破,也不好看。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拍了拍陈豪的肩膀:“后生仔,有胆色!好,我就再俾你一次机会(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月,五百!下个月开始,每月六百!干股就免了。呢个系我嘅底线(这是我的底线)!应承,就继续做生意。唔应承,”他脸色一沉,“今晚就拆咗你档口(今晚就拆了你档口)!”
虽然条件依旧苛刻,但比刚才的明抢好了太多。这已经是陈豪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陈豪知道不能再讨价还价了,否则真可能无法收场。他点了点头:“好!多谢森哥关照!就按森哥说的办!”
官仔森满意地笑了笑,又警告性地瞪了陈豪一眼,这才带着手下晃晃悠悠地走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陈豪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刚才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了杀气。
“豪哥,就这么答应了?”大头仔不甘心地问。
“不答应能怎样?跟他们拼了?”陈豪叹了口气,看着兄弟们,“我们现在拼不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是为了以后能进十步。”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这种被人掐着脖子讨价还价的滋味,太难受了。
“六百块……下个月得更加拼命了。”四眼仔愁眉苦脸地计算着。
压力,更大了。但这一次,陈豪眼中除了憋屈,更多了一丝狠厉。官仔森……这个名字,他记下了。现在你掐着我脖子,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只手剁下来。
牛杂摊的炉火暂时保住了,但通往庙街更深处的路,似乎布满了更多荆棘。陈豪知道,他必须更快地变得强大,否则,永远只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