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悄无声息融入豸族的洪流中,行尸走肉般行走在这片由蠕动器官和扭曲结构构成的大地之上,是一种极其诡异而压抑的体验,想来恐怕这是两人生中第一次与虫豸为伍。
空气中弥漫的“瑕疵”能量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入粘稠的、带着甜腥腐朽气味的胶质,强忍着令人恶心反胃之感。
若非左臂瑕疵烙印传来的“舒适”感在不断中和着这种不适,苍烈怀疑自己能否在此地长时间保持清醒。如果此时有人类能看见,从外表判断,两人在队伍中身形显得十分突兀的存在。
然而星儿的状况看起来则更为糟糕一点。
星辰之力与“瑕疵”法则本质相克,即便她全力收敛,那无处不在的污染性能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护体星辉,让她脸色愈发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只能紧紧依靠着苍烈,凭借他左臂散发的同源气息作为掩护,艰难前行。
周围是无穷无尽的豸族。它们形态各异,但相比在苍梧界见到那些充满攻击性和混乱感的个体,这里的豸族显得更加傀儡……“呆滞”“规整”与“麻木”。
它们如同精密仪器上的各种各样的零件,各司其职,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各种难以理解的工作:维护“大地器官”的活性,搬运闪烁着混乱光芒的能量结晶,或是将一些捕获的、形态奇异的域外生物送入那些不断开合的肉色建筑之中。
令人瞩目的是,它们没有嘶吼,没有争斗,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服从“秩序”——一种建立在“瑕疵”与“变异”基础上的、扭曲的秩序。
苍烈混在队伍中,低垂着眼睑,灰色的混沌眼眸(因力量融合而蜕变)却如同最高端精密的扫描器,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一切。
他能清晰感觉到,越是靠近远方那座如同巨大子宫般搏动的建筑,左臂瑕疵烙印与怀中核心的共鸣就越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呼唤着它们。
映入眼帘的那座建筑,应该就是此地的核心,或许就是云澈感知中那些接近永劫层次的“母源”意志沉睡或观察之地。
庞大的队伍缓慢而坚定地前行着。终于,他们抵达了那座巨大建筑的入口——进入眼帘的是一个不断一张一弛的扩张、流淌着粘稠暗金色液体的肉色孔洞。
孔洞边缘,站立着几名气息明显更加强大、形态也更加接近人形(但依旧保留着大量虫豸特征)的豸族守卫。
它们冰冷的复眼扫视着进入的每一个个体,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终焉层上层(高境)!
苍烈心中一凛,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同时巧妙地引导左臂瑕疵烙印散发出更浓郁的、精纯的“母源”气息,用以包裹掩盖两人身上不属于豸族的气息。
星儿也同时屏住呼吸,将最后一丝星辉彻底内敛,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装饰品依附在苍烈身边,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
当轮到他们时,那几名守卫的复眼在苍烈左臂和怀中的核心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扫过星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数据核对般的波动,然后便漠然地移开了目光,没有任何阻拦。
顺利通过!但没有一点精神松懈!两人此刻开始正式接触到核心边缘。
踏入孔洞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更加冲击心神!
内部并非想象中的血肉腔体,而是一个广阔无垠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天空不再是暗红色,而是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混沌光泽与瑕疵纹路的能量脉络构成,如同一个活着的、巨大的神经网络。
大地上,矗立着无数座形态各异的、由某种暗沉生物基质构筑而成的“建筑”,这些建筑不断扭曲、变形,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而在这片空间的最中央,悬浮着一颗……无法形容其巨大的、缓缓搏动着的暗红色晶体!
那晶体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瑕疵”法则、混乱意识、被吞噬的文明残骸高度凝聚而成的、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奇异存在!
其体积堪比山岳,表面布满了亿万张不断浮现又湮灭的痛苦面孔,内部则仿佛封存着一个不断生灭的、由无数“错误”与“变异”构成的微缩宇宙!
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苍烈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摄进去,左臂的瑕疵烙印传来近乎狂热的灼烧感,怀中的核心也剧烈震动起来!云澈那虚弱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惊季:
“源核……这是……‘万疵归源’的……具象化核心……亦是……囚笼……”
源核!这就是“母源”意志真正的核心载体,是所有“瑕疵”法则的源头与归宿!
而更让苍烈心神震撼的是,他看到了,在那巨大的源核周围,虚空中,悬浮着几道模糊的、如同由暗红色光雾构成的庞大虚影!
这些虚影形态不定,时而如同扭曲的星云,时而如同聚合的虫群,时而又像是破碎的神明凋像。
它们散发出的意志波动,浩瀚如渊,混乱如海,虽然大部分处于沉寂状态,但仅仅是无意识散发出的余波,就让苍烈感到了一种源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永劫层存在!至少是触摸到永劫层门槛甚至于超越的恐怖意志!而且……不止一道!
这就是“母源”真正的面目?它并非一个统一的意识,而是由多个接近永劫层次的、代表着不同“瑕疵”侧面的强大意志聚合体?!
就在苍烈为这核心禁地的真相所震撼时,他所在的这支队伍,已经沿着一条由发光菌毯铺就的路径,来到了一座相对较小、但结构更加复杂的生物建筑前。这座建筑的外形,像是一颗放大了亿万倍的、布满沟回和脉动的……大脑!
“觐见……仪式……开始……奉献……尔等……承载的……变数……”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宏大意念,如同指令般,直接在所有抵达此处的豸族(包括苍烈和星儿)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