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未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法,当然,以她的阅历,也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剑法。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痴迷,竭尽全力躲闪的同时,竟然不知不觉将这套剑法深深记在了脑海里。
然而黑剑的剑法高超,即使巫未央尽全力躲闪,依旧很快就满身是血。
洞中暗处操控黑剑的孤魂见状,正打算收手,却见巫未央突然开始出剑对抗,剑剑凛冽奇妙,正是黑剑方才展现的剑法。
孤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一时间都忘记停止操控黑剑了。
直到看着巫未央将一整套剑法舞完,孤魂才恍然回神,连忙收回了黑剑。
此时,巫未央已经是强弩之末,意识朦胧了。
黑剑忽然消失,她方从剑招中清醒过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孤魂不再故作神秘,显现在她面前。
“咳咳。”孤魂咳嗽两声,原本想着等巫未央质问他是谁时便来一番自我介绍,然而巫未央黑眸死死盯着他,却是一言不发,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还是孤魂耐不住说道,“本尊道号归尘。”
巫未央点点头。
孤魂:“......”
“你没听说过?”孤魂有点不甘心。
巫未央冷静道,“你觉得我可能知道吗?”
孤魂顿了顿,打量下巫未央,也对,涉世未深的孩童不知道他的大名理所应当,这样一想之后,孤魂心里好受许多,曾经鼎鼎大名的归尘真君,岂能沦落到无人知晓的地步。
“本尊生前乃一名剑修,纵横剑道数百年,对手不过一二,遭逢变故陨落此地上千年,留这一丝执念,只为等待有缘人,传承衣钵。”
孤魂缓缓道来。
“你与另外几个小娃娃的打斗本尊都看在眼里,观你在剑道上有些天赋,于是将你救了下来,你可愿传承本尊的衣钵?”
巫未央眨眨眼,能学东西她自是没什么抗拒,就不知道有没有条件,她可付不起任何代价。
“你会不会让我帮你报仇?”
她谨慎开口,唐落天曾经可讲过这样子的案例,有些传承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孤魂无语:“千年过去,本尊的敌人就是不死,你以为就你一个十来岁小娃娃,能替我报仇?”
他是剑痴,不是白痴。
巫未央默默咽下一口血,眼中警惕依然无法消散,不过想了一会又觉得,如果孤魂乃黑剑的主人,也就是那套剑法的主人,而能创出那般卓绝剑法的人,应该超凡脱俗不是恶人。
“你是它的主人?”巫未央眼神落在黑剑上。
黑剑通身玄黑,剑身两侧有着数个大小不一的缺口,剑柄处还有一个圆坑,似乎以前曾镶嵌过什么东西。
听到巫未央提起黑剑,孤魂唤回黑剑握在手里,眼神忽地变得十分温柔,“它啊,自我踏入剑道起,就一直是我最好的伙伴了。”
他语气缱绻,带着巫未央听不懂的意思,黑剑却仿佛有灵,竟发出嗡嗡哀鸣。
巫未央微微睁大了眼眸。
一魂一剑温存了许久,巫未央将身上为数不多的疗伤丹药磕下,无情打断道,“不知你所说的传承是何?”
孤魂抱着剑诡异地沉默。
巫未央没等到回答,疑惑看向他。
“你已经得到了。”孤魂干巴巴地开口,“就是刚刚那套剑法。”
巫未央:“......”
罢了,剑法已经是相当巨大的财富了。
巫未央双膝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未央谢过前辈赐教。”
她真挚的感谢让孤魂有些欣慰的同时又感到了一丝心虚,毕竟他其实什么都没来得及没教,巫未央已经自行领悟了,而他还将人揍得半死。
孤魂看着巫未央,陷入沉思。
巫未央又没等到孤魂的回应,已经习惯了,盘腿坐下疗伤。
尽管黑剑没有展现出杀意,但她只是一个炼气九层的小修士啊,如果不是她实力已经远超同境界的修士,只怕早就死了。
这位孤魂前辈大抵是死亡太久了,已经不记得弱小的修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可能经受得住他的攻击。
巫未央悄悄腹诽。
等巫未央疗伤差不多后,孤魂才忽然出言道,“你因何入剑道?”
巫未央愣了一下,随即不假思索道,“因为要变强。”
她踏入仙途的那一天,在唐落天行云流水的剑法中,窥见了剑的锋芒,冰冷,锐利,强大!
孤魂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很好,剑道不需要别的理由,唯有一个,变强!”
巫未央听到他的夸赞并没有露出喜色,她是认真的。
孤魂忽地一笑,“记不得多久没见过你这样的眼神了。”
纯真,倔强。
一千多年?巫未央心里想。
孤魂笑完,神色又变得严肃,“你对剑了解吗?”
巫未央顿了顿,沉默了。
“你当时为何停下,击落飞舟?”孤魂问她。
巫未央回想了一下,眼中茫然,“因为他们骂我小贼。”
孤魂了然,“因为愤怒。”
与金焰兽周旋了三天三夜,她不是不疲惫害怕,在那一段时间里,她随时都会死去,精神始终紧绷着,就这样她拿到战利品后却被厚颜无耻之人追着喊着小贼,心中怎能没有愤怒。
“挥剑有千百种理由,正义,邪恶,杀戮,守护。”孤魂慢慢靠近巫未央,“但不论何种,皆是由心而动。”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孤魂弯腰,双眸与她平视。
巫未央眨了眨眼,“好好活着。”
闻言,孤魂蹙眉,“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贪生怕死之辈,走不长远。”孤魂如此评价道。
巫未央摇头,“我不怕死。”
“但我要活着。”
“好好活着。”
女孩清脆空灵的声音放得很轻,在这石洞里却荡气回肠,经久不消。
孤魂一时间愣住了,震耳发聩。
见过太多人怯懦死亡,苟活于世,以至于他忘了,不怕死和想要活着,并非两立。
他凝视着巫未央倔强冷淡的小脸,移不开目光,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最纯粹的心,便是天生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