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和药童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药童皱起了眉头,似乎很痛苦。
楚安宁见状,伸手想给它把把脉,不料药童一把推开了她。
“你……”巫未央警惕地站起身,却见药童哇地一下朝旁边吐出一滩发黄发黑的液体。
“呃……”楚安宁愣了愣。
药童吐了一下,捂着嘴站起身,痛苦的神色没有丝毫减轻,快步离开了木屋。
巫未央和楚安宁追出来时,药童已经在田边吐得天昏地暗,发苦发酸的药味刺鼻冲天。
巫未央:“……”
楚安宁:“……嗯……好像喂得有点多了。”
巫未央默默捏住了鼻子。
吐完药汁,药童看向她们的目光十分幽怨。
楚安宁尴尬一笑,抬手行礼,“晚辈青云宗楚安宁。”
“晚辈青云宗巫未央。”
药童叹了一口气,幽怨褪去,神色变得似是高兴又似是悲戚思念,它捂着胸口,像在与人交流,“终于有人通过考验了,还是我们青云宗弟子,主人您也该放心了。”
它话音落下,一抹魂力骤散。
清风拂过,吹散了漫天药味。
“结界还在。”巫未央望向天空。
楚安宁看向山重明,但禁制没了。
注意到她们的目光,药童回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玉盒,“按照约定,通过考验的弟子可以带走山重明。”
它甚至仔仔细细地将山重明摘下,装入玉盒递给两人。
巫未央抱住玉盒,看着药童,开口问道,“那你呢。”
药童看向田地,“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照料这片药田。”
“谢谢你们让我苏醒,上万年过去,我以为我不可能再有睁眼的那一天,没想到还是等到了。”
“能够重新活着,替主人照料药田,传承后人,我很高兴。”
“真的真的很高兴。”
它重复了最后一句话,满满的喜悦冲击着两人。
药童知道过了多久,难不成上万年的时光中,它一直有着意识?巫未央很惊讶,同时不禁想象万年来,它孤独地坐在木屋中,只为等待一个有缘人,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折磨。
“你一直清醒着吗?”
药童歪头,“是,我不得不说一下,你们灌的药太多了。”
楚安宁和巫未央同时心虚了一下。
“但没关系,我醒过来了。”药童跑向药田,神情雀跃生动,正如稚童纯粹的情绪。
两人看着药童高高兴兴地在田地里蹦跶,心中反倒有些难言的悲伤。
楚安宁:“我摆脱心魔之后,曾经十分厌恶过去软弱逃避的自己,可现在,我倒是有些庆幸,我曾有着那样的过去,造就了如今的医术,能够让它重新睁眼。”
“红尘道中,我重病难治,每日躺在卧榻之上,随时恐惧着死亡降临,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所以它能够苏醒,不再困于躯壳不得动弹,那种喜悦我可以感同身受。”
同样的,那种难捱的痛苦,也感同身受。
巫未央静静聆听着,在她说完之后轻声道,“师姐,随我去断剑崖吧。”
成为一个真正的剑修,不再是厌恶或庆幸过去,而是接受过去。
巫未央想得并不多,她短暂的生命里,专注着修炼,曾经面对命运苦难的那一丝不甘和哀怨都随着一步步变强而淡漠,她没有忘记,但也并不在意。
“好。”
楚安宁微微一愣,随即低眸扬唇一笑。
在离开之前,巫未央拿了一本笔札,问药童自己可不可以拓印一份带走。
药童看着那本笔札惊讶道,“你要炼制另一个我?”
没错,这本笔札正是木屋主人炼制药童的记载。
巫未央挠挠头,“不是的,我只是想学习一下。”
“那你带走吧。”药童神情舒缓,同意了。
山重明固然珍贵,但知识的力量是无穷的,这本笔札跟丹药无关,巫未央赶时间来不及细看,只能带回去慢慢研究。
巫未央拓印完笔札,真诚地谢过药童后,两人在药童的帮助下离开了结界。
此时,距离画界秘境关闭还有五天。
两人什么都顾不得了,跃上飞剑便是急速的冲刺。
“师姐,你也破禁令了——”
狂风呼啸,巫未央大喊了一声。
楚安宁:“......”
是时候将慕逸和其他人隔离起来了,怎么一个两个这么皮呢。
天色青青,暮山凝紫。琼楼玉宇尽藏云雾中,屋脊高挑,飞檐展翼破云而出,如一尾跃龙门的锦鲤,檐角挂着古朴精致的青铃,随风轻吟。
壮阔磅礴的山河画卷在两人面前缓缓展开。
巫未央停下飞剑,黑眸中倒映着山河,乌黑的发丝飞扬,似墨一般融入这幅画卷中。
“此处想来便是前辈们的居所了。”
楚安宁说道,“断剑崖应该就在附近。”
两人往下坠,穿过厚厚的云雾,来到琼楼玉宇之中。
不曾想,云雾之上风平浪静,云雾之下波涛暗涌。
她们一来就撞见了在阁楼间打斗的沐暮和林白。
巫未央拉着楚安宁后退,“你们继续。”
沐暮和林白齐齐扭头看了她们一眼,眼睁睁看着她们飞快消失在拐角。
莫名想追,但又放不下眼前的敌人。
沐暮和林白的动作只停顿了两息,便继续缠斗起来。
巫未央拉着楚安宁逃离那两人视线后,抬头瞥见后山骤然升起一道灵光,顿时明白了断剑崖所在。
楚安宁心有灵犀,反手拽着巫未央飞去。
金丹中期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片刻,两人便到了后山一处断崖。
两人站在断崖之上,俯瞰下面的情形。
看清之后,巫未央忍不住说了一句,“真热闹啊。”
可不热闹嘛,青云宗亲传弟子全在这,紫天宗的人也不少。
不过倒是没看见驭兽宗的人,她以为沐暮在这,驭兽宗弟子少不了呢。
但她没有时间感叹更多,断崖之下,数不清的长剑都是半截埋在地下,只露出剑柄和少部分剑身,磅礴凌厉的剑意如云雾翻涌,剑气阵阵刮过。
巫未央感觉丹田内的凝光剑已经蠢蠢欲动,控制不住地要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