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河马的图画被阵平缓缓推到宍户理一面前。
“认识这个吗?”
宍户的视线落在画上,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扯了扯嘴角:“儿童画?我采访过很多孩子,怎么可能每张都记得。”
阵平没有急着反驳。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墨镜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
“这张画本来应该是在糀谷夕希子的卧室发现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而它现在,却出现在你的书房抽屉里。”
宍户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比刚才快了一拍。
“也许是凶手放的。”
他耸耸肩,
“栽赃陷害,不是很常见吗?”
阵平微微倾身,距离近到能看清宍户额角渗出的冷汗。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他慢条斯理地说,
“我们可没说过糀谷夕希子是‘凶手’杀的。”
宍户的呼吸一滞。
“我猜,你一定认识糀谷夕希子。”
阵平翻开一份档案,
“二十年前,你负责的《东京日报》儿童专栏曾采访过她所在的小学。”
他推出一张泛黄的剪报——年幼的糀谷站在合唱团里,笑容灿烂。
宍户的名字印在记者栏上。
宍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又怎样?我采访过的学校多了去了。”
“更加巧合的是,2015年11月7日。”
阵平突然报出一个日期,
“糀谷夕希子死亡当天,你在她的公寓附近出现过,我们走访了当时的邻居,他们说看到过你的身影。”
宍户的手指猛地攥紧:“巧合!”
“是啊,巧合,同一天晚上。”
阵平又推出一张银行流水单,
“你的账户收到一笔来自‘海洋文化基金会’的转账,备注是‘素材费’。”
宍户的脸色开始发白。
阵平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像钝刀割肉般步步紧逼:“更巧的是,过去八年里,每次有‘红色小鱼’受害者出现,你的账户都会收到一笔‘素材费’。”
宍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冷汗汇聚成滴,滑落到桌面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我没有……”
他的声音发抖,眼神飘忽。
中堂系站在审讯室的角落,阴影笼罩着他的脸。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是谁?”
阵平俯身逼近,墨镜后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谁让你记录这些案件的素材?是谁让你有了可以报道的内容?!”
宍户的嘴唇颤抖着,最终挤出一个名字——
“高濑……”
“他的名字是高濑文人。”
宍户的声音嘶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高濑文人……他……他用26字母的英文歌杀人。”
宍户理一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残忍地割开中堂系的理智。
“每一首字母开头的物质或者方法……对应一个受害者。”
中堂系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砰!
中堂系的拳头砸在宍户理一的脸上时,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冲了出去。
指骨撞击颧骨的闷响在审讯室里炸开,宍户的头猛地后仰,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鼻腔喷涌而出,溅在粉色河马的图画上,染红了那只稚嫩的蜡笔河马。
“中堂!你冷静一点!”
伊达航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但中堂系的肌肉绷得像铁,几乎拽不住。
“你看着她死——!”
中堂系的声音撕裂了喉咙,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咆哮,
“你听着她的求救……看着她窒息……看着她挣扎……而你他妈的就只是——看着?!”
他的第二拳挥出去时,伊达航几乎用全身重量才拦住他。
中堂系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颤抖,指节上还沾着宍户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宍户蜷缩在墙角,鼻血糊了半张脸,眼镜歪在一边。
他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惊恐地看着中堂系——这个平日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法医,此刻眼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你知道她死前会有多痛苦吗?!”
中堂系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福尔马林麻痹了她的神经……她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肺一点点停止工作……而你……你们……把这当成一场游戏?!”
他的膝盖狠狠顶在宍户的腹部,伊达航差点没拦住。
宍户干呕着蜷缩起来,像一只被踩烂的虫。
阵平始终站在阴影里,没有动。
他的墨镜反射着宍户狼狈的身影,也倒映着中堂系通红的眼眶——那里没有眼泪,只有烧干的愤怒。
“够了。”
阵平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刀锋般割开空气。
中堂系的拳头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得像受伤的野兽。
“杀了他有什么用?”
阵平走近一步,墨镜后的目光钉在中堂脸上,
“高濑文人还在外面,等着完成他的26个字母。”
一滴汗从中堂的额角滑落,混着宍户的血,砸在地板上。
“我要亲手宰了他。”
中堂系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却让整个审讯室的气温骤降。
阵平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张染血的粉色河马图画塞进他手里。
“那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中堂的情绪稍稍平复,,打开门走出去后,他才开口:“高濑现在在哪?”
宍户颤抖着抹去鼻血,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们只通过信件联系……每次都是他主动找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夺门而出的中堂系站在洗手间的水池前,冷水哗啦啦地冲刷着他手上的血迹。
镜子里的人眼眶赤红,下颌线绷得像要裂开。
八年来,他解剖过无数尸体,却从不敢想象夕希子死前的画面——清醒地、绝望地感受着自己的呼吸被剥夺……
“砰!”
他的拳头砸在镜子上,裂纹以指骨为中心辐射开来,割裂了镜中那张扭曲的脸。
“该死的人渣,你等着我,等着我这个地狱里的魔鬼来找你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