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又急又快,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滚烫的温度像要灼伤皮肤。
说完这些话,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低着头不敢看他,只等着他的斥责或是推开。
她知道这番话有多惊世骇俗,师徒相恋本就不对,更何况他是方源是仙舟敬仰的司鼎,是肩负着守护苍生重任的人。
(方源:对对对,我带大家一起永生。)
灵溪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看似冷漠疏离,内心实则也冷漠至极。
镜流这番话,无疑是在挑战他坚守多年的原则。
(被方源害过的人:他有个p的原则。)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要是方源动怒,她便从中调和,至少不能让这丫头受委屈。
可方源没有动怒,也没有推开她。
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膀和泛红的眼角,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渐渐褪去了平日的疏离。
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无奈,有怜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他想起初见时,她缩在废墟里,像只受惊的小兽,眼里却有着倔强的光。
想起她第一次炼药成功时,举着丹炉跑过来,笑得眉眼弯弯。
想起她在寒夜里守在丹房外,只为等他出来递上一杯热茶。
想起九百多年来,她像株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生活,成为他清冷世界里唯一的暖色。
他不是没有察觉她的心思,只是一直刻意忽略。
他是她的师傅,是看着她长大的人,肩上扛着仙舟的重任,早已习惯了独自前行,不敢也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可方才她含泪的告白,那句“想做您的依靠”,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心门。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徒弟,已经长成了能看穿他伪装、想为他分担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丹房里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镜流的心沉到了谷底,低着头小声说:“师傅,您就当我胡说八道……是药粉让我失了分寸,我……”
“不是胡说。”方源突然开口,声音比往日低沉了几分,却异常清晰。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知道,你从不说谎。”
镜流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
方源看着她泪汪汪的样子,眼底的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然后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
“师徒名分,规矩礼法,皆是外物。”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抵不过真心,也抵不过……我心悦你。”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惊雷般炸响在丹房里。
镜流彻底愣住了,眼里的泪水还在滑落,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喜:
“师……师傅,您……您说什么?”
“我说,我应允了。”方源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眼底终于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清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以后不用再藏着掖着,也不用怕规矩束缚。”
灵溪手里的参汤“哐当”一声落在案上,汤汁溅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这位冰山弟弟,居然真的……答应了?
而且最后那句“我心悦你”,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还是那个连句软话都吝啬说的方源吗?
“你……你们……”灵溪指着两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写满了震惊,“方源你……你居然……”
方源没理会自家姐姐的失态。
只是专注地看着镜流,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以后炼药仔细些,再打翻东西,罚你抄一百遍丹经。还有……”
他顿了顿,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她,“这个,本想明日给你的。”
镜流疑惑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玉簪,簪头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冰碧花,正是她最喜欢的样式。
玉质温润,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
“这是……”
“三百年前你说过,喜欢冰碧花的样子。”方源语气却很认真,“我寻了块暖玉,亲手雕的。”
镜流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带着药香的衣襟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不是伤心,是喜悦,是委屈,是压抑了九百多年的情愫终于得以释放的畅快。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记得她随口说过的话,记得她的喜好,甚至……也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着她。
方源身体僵了僵,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可最终还是抬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动作生涩却温柔。
他低头看着怀里哭得肩膀颤抖的人,眼底多了几分温柔。
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就早已越过了师徒的界限,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灵溪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意。
她摇了摇头,拿起案上的参汤,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吹灭了廊下的星灯。
有些空间,该留给这对刚刚捅破窗户纸的有情人。
丹房里,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镜流哭够了,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小声问:“师傅,您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方源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以后要改口了,在没人的时候,不用再叫师傅。”
镜流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嘟囔:“那……叫什么?”
方源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叫我的名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镜流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抬起头,望进他含笑的眼眸。
鼓起勇气,轻轻叫了一声:“方源。”
“嗯。”他应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玉簪映得温润剔透。
九百多年的等待,九百多年的守护,在今夜终于有了最圆满的结局。
(oK完结撒花,写完这章不写了)
或许未来还有很多挑战,还有很多非议,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便无所畏惧。
丹鼎司的星灯虽已熄灭,可丹房里的烛光却亮了很久很久,将这份跨越师徒名分的爱恋。
在星夜的余温中,酿成了最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