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管道壁紧贴着后背，寒气如同毒蛇，顺着脊椎往上爬。怀里秦秀莲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剧烈的颤抖隔着破烂的棉袄清晰地传递过来。那忽明忽灭、纯净又痛苦的朦胧白光，是这绝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映照着她惨白小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的眉眼，和那死死咬住下唇渗出的血珠。
“冷…钻…有东西…在钻脑子…” 她破碎的呻吟如同小兽的哀鸣，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陈铁根心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丝丝缕缕挣扎的污秽黑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白光之上，顽固地试图侵蚀进去，与那股从通道深处扩散来的、令人作呕的精纯邪气遥相呼应！
王癞子！
这阴魂不散的杂碎！死了还要化作这污秽的源头，来祸害他拼死护住的人！
“撑住！秀莲！给老子撑住！” 陈铁根低吼，声音沙哑如同砂轮摩擦，却带着熔岩般的滚烫怒火。他搂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强行灌注给她，另一只手则死死攥住了地上那把冰冷沉寂的破柴刀！
刀柄粗糙的木纹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刀身那道细微的裂纹，此刻如同嘲弄的疤痕。靠它？能斩开这无形的污秽吗？
嗡——！
通道深处传来的邪气波动陡然增强！如同无形的潮汐拍岸，带着浓烈的恶意和腐朽气息，狠狠冲刷而来！空气中弥漫的铁锈霉味瞬间被更浓重的、如同停尸房混合着劣质香烛的诡异气味取代！
嗬…嗬嗬…
不再是活尸那种呆滞的嘶吼，而是一种更加低沉、更加粘稠，仿佛无数冤魂在腐烂喉咙里挤压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呻吟！这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熟悉感！
紧接着！
啪嗒…啪嗒…噗叽…
沉重的、如同浸透了水的麻袋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伴随着粘稠液体被挤压、滴落的恶心声响，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金属轻微摩擦的“滋啦”声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咔咔”异响！整个通道的地面，都在随着这沉重的脚步微微震颤！
来了！
那东西！正拖着王癞子残留的躯壳，朝着他们爬来！
“呃啊——！” 怀中的秦秀莲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她周身的白光骤然一暗，几缕黑气如同毒蛇般趁机钻入，让她身体猛地一抽，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痉挛了一下！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连呻吟都变得微弱下去！
那精纯的邪气源头靠近，对她体质的冲击陡然倍增！
“操！” 陈铁根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戾气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权衡！他不能等！不能再让怀中的月光被这污秽吞噬！
“小宝贝们！给老子——**拦住它**！” 他识海中那点微弱的本命灵光疯狂燃烧，榨取出最后一丝精神力，化作狂暴的指令，狠狠刺入地底深处正在“消化”矿工活尸的噬灵蚁群！
嗡——！
通道后方，原本趋于平息的疯狂啃噬声瞬间再次拔高到一个恐怖的分贝！如同亿万砂轮在同时打磨金属！噬灵蚁群接收到了王的狂怒意志！它们放弃了那些残余的“零嘴儿”，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洪流，裹挟着尚未啃噬干净的碎骨和粘液，迎着那沉重脚步传来的方向，悍不畏死地汹涌扑去！
然而！
嗤——！！！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强酸泼在金属上的腐蚀声响，伴随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污秽黑气，猛地从通道深处爆发开来！
冲在最前方的噬灵蚁群，在接触到那黑气的瞬间，竟然发出了尖锐的、前所未有的嘶鸣！它们原本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坚硬甲壳，如同被泼上了滚烫的浓硫酸，迅速变黑、软化、冒起诡异的青烟！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混乱！一部分甚至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乱飞乱撞，失去了方向感！吞噬的本能在那精纯的邪气面前，竟遭到了强烈的反噬和污染！
蚁群传递来的，不再是“饱食”的亢奋，而是痛苦、混乱、甚至……一丝本能的恐惧！
这邪气，竟然能污染噬灵蚁？！
陈铁根心头剧震！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王癞子尸体异变后的邪气，竟如此霸道！
就在这短暂的阻滞间！
通道拐角处，那个沉重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身影，终于完全暴露在秦秀莲身体散发的、微弱摇曳的朦胧白光之下！
嘶——！
饶是陈铁根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还是王癞子吗？
或者说，那还是人形吗？
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沾满牛屎和泥巴的破棉袄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破烂不堪、散发着浓重尸臭和邪异黑气的……**藏蓝色粗布褂子**？样式依稀像是生产队的工装，但此刻被某种力量撑得鼓胀欲裂！无数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肉芽从破烂的布片中钻出，疯狂地舞动着，分泌着粘稠的黄绿色脓液。
他的身体比生前膨胀了近一倍，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布满龟裂的暗紫色，如同劣质的陶俑。无数大大小小的脓包在皮肤下涌动、破裂，流淌出的不是脓，而是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腥甜味的污秽黑血！这些黑血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青烟。
最恐怖的是他的头颅！
那颗曾经被陈铁根用牛屎糊过的脑袋，此刻如同吹胀的气球，五官扭曲移位，几乎看不出人形！一只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黑洞，里面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蛆虫在涌动；另一只眼睛则肿胀得如同灯泡，浑浊的眼白里布满了黑色的血丝，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的一点猩红，死死地、带着无尽怨毒和贪婪，锁定了陈铁根和他怀中散发着纯净白光的秦秀莲！
而在他那如同肉山般鼓胀的胸膛正中！
一枚东西，正散发着妖异、粘稠、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光芒！
正是那枚——**工分牌**！
此刻的工分牌，不再是简陋的木牌或铁片，它仿佛已经与王癞子腐烂的皮肉彻底融合！粗糙的边缘深深嵌入肿胀的胸膛，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纹路从牌子上蔓延开来，爬满了周围的皮肤，贪婪地吮吸着污秽的黑血！牌子上原本模糊的数字和符号，此刻变成了扭曲跳动的暗红符文，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更加强烈的邪气波动，如同一个污秽的心脏引擎！
这哪里还是什么工分牌？分明是镶嵌在活尸胸膛上的、一枚散发着不祥的邪能核心！
“嗬…陈…铁…根…” 王癞子那肿胀的、裂开到耳根的嘴巴里，发出模糊不清、如同砂纸摩擦玻璃的嘶哑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刻骨的怨毒，“把…她…给…我…月光…纯净…好吃…”
他那只黑洞般的眼眶里，蠕动的蛆虫似乎更加兴奋了，直勾勾地“盯”着秦秀莲！
“我吃你祖宗！！！” 陈铁根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在看到那枚妖异工分牌和它对秦秀莲赤裸裸的贪婪时，瞬间化作了焚天的暴怒！他轻轻放下怀中痛苦颤抖的秦秀莲，让她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
“小月光，闭眼，别看这脏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然后，他缓缓站起了身。
左肩的剧痛，识海的眩晕，柴刀的裂纹…一切伤痛，都被那冲天的怒火和守护的决绝强行压下！他佝偻着腰，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步，一步，朝着那散发着污秽恶臭的尸变怪物走去。动作迟缓，姿态狼狈，如同一个走向田埂的老农。
但他手中那把沉寂的破柴刀，却在秦秀莲纯净白光（尽管微弱）的映照下，刀身那道细微的裂纹边缘，竟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红色光芒！仿佛干涸大地深处被引燃的地火！
“王癞子，” 陈铁根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活着的时候，你惦记老子的牛棚，惦记老子的人，死了变坨烂肉，还他妈惦记？”
他停在距离尸变怪物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黑暗中，那双眸子亮得惊人，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和属于猎手的绝对冷静。
“老子今天，就用这把刨地的锄头……”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破柴刀，刀尖直指王癞子胸膛正中那枚搏动着的、妖异的工分牌核心！
“把你那狗屁工分……”
“连本带利……”
“给老子……”
“**刨出来**！！！”
话音未落！
陈铁根那看似笨拙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轰然爆发！他拖着伤腿，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整个人化作一道裹挟着凶煞之气和微弱金红光芒的残影，悍然扑向那庞大的腐烂肉山！手中的柴刀，带着一往无前、开山裂石的蛮横气势，撕裂粘稠的邪气黑雾，狠狠劈向那枚搏动的暗红核心！
这一刀！
不是仙法！不是神通！
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农民，用他仅有的、伤痕累累的“锄头”，刨向那毁坏他秧苗、觊觎他月光的害虫之根！
刀！
朴实无华，锈迹斑驳，裂纹狰狞的柴刀！
此刻，却在秦秀莲周身逸散的、纯净而微弱的朦胧白光映照下，那道细微的裂纹边缘，如同干涸大地深处被引燃的熔岩裂缝，迸发出刺目而纯粹的金红色光芒！
那不是灵力，不是煞气！
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蛮横、仿佛源自大地深处、万物生灭本源的——**薪火**！
陈铁根扑出的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带着焚尽八荒的暴怒！他不再是那个佝偻狼狈的农民，而像一尊从洪荒壁画中走出的、手持开天巨斧的古老战神！尽管左腿拖曳，尽管肩骨欲裂，但那气势，却足以撕裂眼前这污秽的黑暗！
尸变的王癞子——或者说，那被工分牌邪能驱动的庞大腐肉聚合体，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柄“锄头”上突然爆发的、让它本能厌恶和恐惧的气息！它胸膛正中那枚搏动着的暗红工分牌核心，猛地爆发出更加粘稠、更加污秽的黑色邪光！无数扭曲的黑色肉芽如同受惊的毒蛇，疯狂地舞动起来，分泌出大量腥臭扑鼻的粘稠黑血，试图在核心前方构筑起一道污秽的屏障！
同时，它那只肿胀如灯泡的猩红巨眼死死锁定陈铁根，黑洞般的眼眶里，无数细小的蛆虫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这些蛆虫通体漆黑，速度快如疾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和浓烈的尸毒腥风，如同密集的黑色暴雨，朝着扑来的陈铁根兜头罩下！这是纯粹的污秽与死亡之雨！
“滚开！！！” 陈铁根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闪不避！他眼中只有那枚搏动的邪能核心！手中燃烧着金红薪火的柴刀，刀势不变，甚至更加决绝地劈下！刀锋所向，空气仿佛都被那纯粹而蛮横的“薪火”点燃，发出低沉的嗡鸣！
噗噗噗噗——！！！
密集的黑色蛆虫暴雨般撞在陈铁根身上！有的撞在他破烂的棉袄上，瞬间被那升腾的凶煞之气和金红微光灼烧成飞灰！更多的则狠狠叮咬在他裸露的手臂、脖颈、脸颊上！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皮肉上！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和阴冷邪气瞬间侵入！被叮咬的地方瞬间发黑、肿胀，流出腥臭的黄水！识海本就枯竭的陈铁根，被这尸毒邪气一冲，眼前猛地一黑，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袭来，冲得他身形一晃，刀势都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嗬…死！” 尸变怪物发出模糊而怨毒的嘶吼，一只由无数黑色肉芽纠缠而成、流淌着粘稠黑血的巨大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趁机朝着身形不稳的陈铁根头颅狠狠拍下！这一爪若是拍实，就算是大罗金仙的脑袋也得变成烂西瓜！
千钧一发！
“铁根哥——！！！” 靠在管道壁上的秦秀莲，目睹这惊险一幕，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极致的担忧和恐惧，如同熔岩般冲垮了净化邪气带来的痛苦！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向前一扑，双手不顾一切地朝着陈铁根的方向伸出！
嗡——！！！
她周身的朦胧白光，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无比明亮！不再是温柔的月华，而像是一轮微缩的、清冷而炽烈的皓月，在她掌心猛然爆发！
纯净！浩瀚！带着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凛然意志！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守护**！
清冷的月华后发先至，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在陈铁根身体周围！那些疯狂叮咬、试图钻入他体内的漆黑蛆虫，在接触到这纯净月华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身体迅速变黑、僵硬、然后如同烧焦的灰烬般簌簌落下！侵入陈铁根体内的尸毒邪气，也被这纯净的力量强行逼退、净化！
那当头拍下的巨大腐爪，在触及月华屏障的瞬间，也如同探入了滚烫的油锅，覆盖其上的粘稠黑血和疯狂舞动的肉芽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冒起大股青烟！腐爪猛地一滞，甚至向后缩了一下！
就是这零点一秒的阻滞和净化！
陈铁根被尸毒和眩晕冲散的意志，如同被一盆冰水浇醒！秦秀莲那纯净而炽烈的守护意念，如同最强劲的燃料，注入了他识海那点燃烧的本命灵光，也注入了他手中那把金红光芒暴涨的柴刀之中！
“谢了，小月光！” 一声低吼在心底炸响！陈铁根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因伤痛和透支而迟滞的刀势，不仅没有溃散，反而在纯净月华的加持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灵魂，速度、力量、气势，瞬间攀升至巅峰！
薪火遇皓月！
金红的光芒与清冷的月华，在这一刻，在陈铁根手中的柴刀上，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与交融！那金红不再是单纯的熔岩地火，而是带上了一丝月华的清冽与浩瀚！刀身那道细微的裂纹，在金红与月白交织的光芒中，仿佛被强行弥合、加固！
“给——老——子——开！！！”
陈铁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与守护，尽数凝聚于这一刀之上！燃烧着金红月白交织的璀璨刀芒，撕裂了污秽的黑气屏障，无视了那因灼烧而迟滞的腐爪，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与蛮横，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劈在了尸变怪物胸膛正中——
那枚搏动着的、散发着无尽邪异与不祥的暗红工分牌核心之上！
铛——！！！！！！！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洪钟大吕与破锣同时炸裂的恐怖巨响，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通道！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飓风般炸开！
没有金属碰撞的火花！
没有血肉撕裂的闷响！
有的，是两种截然相反、本质相克的能量，在最核心处爆发的终极湮灭！
滋滋滋滋——！！！！
刺耳到极点的、如同亿万只厉鬼在硫酸池中哀嚎的腐蚀与湮灭声，疯狂响起！
那枚暗红的工分牌核心，在燃烧着金红月白刀芒的柴刀斩击下，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寒冰！妖异的暗红光芒疯狂闪烁、扭曲、跳动！牌子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挣扎、尖叫！无数道更加粘稠污秽的黑气如同喷发的石油，从核心裂缝中疯狂涌出，试图侵蚀、污染那纯净而蛮横的刀芒！
然而！
薪火，乃文明延续之根，焚尽污秽！
皓月，乃太阴至净之源，涤荡邪祟！
两者交融的刀芒，正是这污秽邪能的天生克星！
嗤——！！！
金红月白的刀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楔入了暗红的邪能核心！那喷涌的污秽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更加凄厉的“滋滋”声，被迅速蒸发、净化！核心表面的暗红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龟裂！
“不——！！！” 尸变怪物发出了震耳欲聋、混合着王癞子怨毒和某种更高层次邪物惊怒的恐怖咆哮！它庞大的身躯疯狂地颤抖起来，无数脓包爆裂，喷溅出腥臭的黑血！那只猩红的巨眼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它拼命地催动着核心的邪能，试图将侵入的刀芒逼出！
但陈铁根岂会给它机会？！
“刨！给老子彻底刨干净！！！” 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跳如虬龙！双臂的肌肉在超越极限的爆发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左肩胛骨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但他握刀的手，却如同与刀柄焊死，纹丝不动！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化作了向下压榨、向内撕裂的蛮力！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并非柴刀！
而是那枚镶嵌在腐肉中的暗红工分牌核心！
一道清晰的、贯穿整个牌面的裂痕，在金红月白刀芒的持续灼烧和湮灭下，猛地崩现！
紧接着！
如同连锁反应！
无数细密的裂痕从那道主裂缝蔓延开来，瞬间爬满了整个工分牌！
暗红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亮到极致，随即——
砰！！！！
一声闷响！
那枚散发着无尽邪异与不祥的工分牌核心，如同被内部引爆的炸弹，轰然炸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股粘稠到极致的、如同墨汁般的污秽黑气，混合着暗红色的邪能碎片，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猛地从炸裂的核心处喷涌而出！瞬间将陈铁根和他手中的柴刀淹没！
“呃啊——！” 陈铁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即使有金红月白刀芒护体，即使有秦秀莲纯净月华的微弱加持，这股精纯到极致的污秽邪气近距离的爆发，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了他的身体和灵魂！识海如同被重锤砸中，瞬间一片空白！手中的柴刀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刀身上那道细微的裂纹在金红月白光芒褪去的瞬间，猛地扩大了数倍！几乎贯穿了三分之一的刀身！
而失去了核心的尸变怪物，那庞大的腐肉之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猛地一僵！膨胀的躯体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疯狂舞动的黑色肉芽迅速枯萎、脱落！那只猩红的巨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灰败空洞！黑洞眼眶里涌动的蛆虫如同失去了动力，簌簌落下！
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叹息般的嗬嗬声，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向后砸倒！溅起大片腥臭粘稠的黑血和腐烂的肉块！
核心被毁！
邪祟伏诛！
然而！
就在那喷涌的污秽黑气即将彻底淹没陈铁根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决绝的勇气，猛地从侧面冲了过来！
是秦秀莲！
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她不顾那喷涌的、足以污染腐蚀一切的污秽黑气，张开双臂，如同拥抱黑暗的月光，猛地扑到了陈铁根身前！
嗡——！！！
她周身残存的、微弱的纯净白光，在这一刻被她催发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燃烧着，化作一层薄薄的、清冷的月华光幕，挡在了陈铁根和那喷涌的污秽黑气之间！
嗤嗤嗤——！！！
污秽黑气如同狂暴的毒龙，狠狠撞在纯净的月华光幕上！剧烈的湮灭声如同无数玻璃在摩擦！光幕剧烈地颤抖、闪烁、明灭不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秦秀莲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一颤，嘴角瞬间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因极致的痛苦和透支而瞬间失去了焦距，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秀莲！！！” 陈铁根目眦欲裂！他强忍着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麻痹，伸出唯一还能动的手臂，一把将软倒的少女紧紧搂入怀中！
也就在这短暂的阻滞！
那喷涌的核心污秽黑气，失去了后续的支撑，终于开始缓缓消散、稀释在通道污浊的空气之中。
通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恶臭，满地狼藉的腐烂肉块和粘稠黑血，以及……两个紧紧相拥、倒在冰冷污秽地面上的身影。
陈铁根紧紧抱着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血迹的秦秀莲，背靠着冰冷滑腻的管道壁。他手中的柴刀掉落在一旁，刀身那道狰狞扩大的裂纹触目惊心，金红月白的光芒早已彻底熄灭，只剩下斑驳的锈迹和冰冷的触感。
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女毫无血色的脸庞，感受着她微弱却依旧温热的呼吸。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疲惫和钻心的疼痛淹没。识海如同被彻底掏空，枯竭得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左肩的骨头恐怕彻底裂开了，被蛆虫叮咬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麻痹感依旧在蔓延。怀里少女替他挡下那致命邪气冲击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灵魂里。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通道深处那向下倾斜的岔路入口。那里，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嘴，深不见底。
他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走…小月光…哥带你…找个能喘气的地儿…”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昏迷的秦秀莲背在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背上。然后，拾起地上那把布满裂纹、沉寂如死的破柴刀，拄着它，如同一个真正的、走向未知荒地的老农，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踏入了那条向下倾斜、通往更深邃黑暗的岔路之中。
在他身后，那堆腐烂的肉块残骸里，一枚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晶体碎片，悄然滚落，没入粘稠的黑血之中，闪烁着微弱而邪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