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那一声低吼,跟夜猫子叫似的,炸得石室里空气都凝住了。他那双绿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在我们几个身上来回刮,像是要找出啥脏东西。
“饵?啥饵?”小子一脸懵,吓得直往后缩。
我心头也是一紧。饵?这词儿可不像好话。难道我们身上有啥东西,把地底下的玩意儿引过来了?是那煤油灯?锈枪头?还是…秦秀莲本身?
凝姐脸色发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肩头的伤:“黎叔,是不是…钻地僬侥的血…”
“不是那玩意儿!”黎叔打断她,焦躁地指着那还在嗡嗡低鸣、红珠急闪的黄铜仪器,“那点腥气引不来‘巡地凶瞳’!这玩意儿鼻子灵得很,只对最‘香’的、蕴含本源力量的‘饵食’感兴趣!你们肯定带了不该带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
咚!咚!咚!
头顶上方的破庙地面,突然传来沉重而迅速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体型不小的东西正在上面疯狂地刨地、冲撞!灰尘簌簌地从洞口落下。
“来了!这么快!”黎叔脸色剧变,猛地扑到那黄铜仪器前,飞快地拨动着几个齿轮和镜片。
仪器上一面原本模糊的铜镜突然亮起微光,里面竟然映出了破庙地面的景象——虽然扭曲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几只覆盖着黑亮骨甲、形似巨蜥、却长着独眼蛇头的怪物,正用它们锋利的爪牙和强壮的身躯,疯狂地攻击着地面,显然是想挖穿下来!
这就是“巡地凶瞳”?看着就比钻地僬侥难缠得多!
“顶不了多久!这地板不够厚!”黎叔急得额头冒汗,那双绿眼猛地再次盯住我们,语气又快又急,“快想!你们从底下出来,有没有捡到啥特别的东西?亮晶晶的矿石?古老的金属碎片?或者…吸收了特殊能量的玩意儿?”
特别的东西?
我猛地想起一样东西!之前在地底矿道躲避钻地僬侥时,秦秀莲醒来指出假墙后,我们穿过那条密道,途中在一处坍塌的石缝边,我好像随手捡了块鸡蛋大小、温润剔透、内部仿佛有光晕流转的白色石头,当时觉得好看,就顺手塞裤兜里了!后来一连串逃命,早把这茬忘了!
难道是因为它?
我赶紧伸手往裤兜里一掏,果然摸到那块石头。掏出来一看,这石头在这昏暗石室里,竟然自己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握在手里还能感觉到一丝丝温和的能量流动。
“是不是这个?”我赶紧递过去。
黎叔一看到这石头,绿眼瞬间直了,一把抢过去,手指都在发抖:“‘地脉乳髓’?!还是品质这么高的!你们从哪儿搞到的?!这玩意儿对地底那些靠吞噬能量成长的凶物来说,就是十全大补膏!隔着十里地都能闻着味儿!怪不得能把‘凶瞳’招来!”
他气得想把这石头砸了,又舍不得,最后猛地塞回我手里:“快!想办法处理掉!要么毁了,要么扔远点!不然咱们全得变点心!”
毁了?这玩意儿摸着挺硬实。扔出去?上面那几只凶瞳正守着呢,一露头怕是就得被撕了。
轰隆!
头顶一声巨响,一块地砖直接被撞得裂开,掉下来不少碎块!一只布满骨甲的狰狞爪子已经探了下来,疯狂扒拉洞口!
“来不及了!”黎叔惨笑一声,眼中绿光一盛,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猛地扑到石室角落,从一个锁着的铁盒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了锈迹和干涸污渍的铜铃,铃身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
“妈的,老子躲了二十年,今天看来是躲不过了!”他咬着牙,脸上闪过一抹狠色,“你们几个,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找准机会就从那条暗河道跑!顺着水往下,别回头!”
他指了指南面石壁下一条不起眼的、通往黑暗的缝隙,那里隐约能听到水流声。
“黎叔!你要干什么?”凝姐急道。
“干什么?给你们这群惹祸精擦屁股!”黎叔骂了一句,猛地摇晃起那个铜铃!
叮铃铃——咔嚓!
那铜铃发出的声音根本不是清脆的铃响,而是一种尖锐、扭曲、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噪音!铃身在他摇动下瞬间布满了更多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更诡异的是,随着这噪音响起,黎叔那双绿眼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而他脸上的皱纹却变得更加深刻,仿佛瞬间又被抽走了大量生机!
但效果也是显着的!
头顶那疯狂扒挖的动静猛地一停!上面传来几声困惑而愤怒的嘶鸣,那几只“巡地凶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干扰了感知,暂时停止了攻击。
“走!快走啊!”黎叔一边拼命摇铃,一边冲着我们嘶吼,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
那噪音听得我脑仁疼,但也知道这是拼命换来的机会!
“走!”我一把抱起秦秀莲,凝姐拉起吓傻的小子,三人玩命地冲向那条暗河缝隙!
就在我们即将钻入缝隙的刹那——
嘭!!
头顶地面彻底被破开一个大洞!一只体型最大的“巡地凶瞳”猛地将狰狞的头颅探了下来,那只巨大的独眼瞬间就锁定了我手中还在发光的“地脉乳髓”,发出贪婪的嘶鸣!
而摇铃的黎叔,首当其冲!
“操你娘的!”黎叔见状,眼中闪过决绝,非但不退,反而将摇得快散架的铜铃往那怪物头上一砸,自己则猛地扑了上去,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抱住了那怪物的脖子!
“走——!”他发出最后一声扭曲的嘶吼。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撕扯声响起,温热的液体溅落。
我们三个一头扎进冰冷湍急的暗河之中,被水流瞬间冲向下游的黑暗。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黎叔那被怪物疯狂撕扯的残破身躯,以及他最后望向我们的、那双彻底失去光芒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绿色眼睛。
还有那枚跌落在地、滚到我脚边、沾满了鲜血和污渍的…
山月卫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