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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全地形坐骑与“虫虫危机”
密林深处，机械节肢碾压枯枝败叶的“咔嚓”声、刨开湿润泥土的“噗嗤”声，以及偶尔与岩石摩擦发出的刺耳“嘎吱”声，交织成一曲狂野而陌生的行进乐章。
我死死抱着林疯狂——现在或许该叫他“机械林疯狂”——那冰冷坚硬的甲壳（原本车座的位置变得略微凹陷，恰好能让我卡住不至于被甩飞），身体随着地形的剧烈起伏而颠簸摇晃，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抛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面纱紧贴着脸颊。周围的景物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向后飞掠，粗壮的树干、低垂的藤蔓、嶙峋的怪石…所有在寻常修士眼中需要小心翼翼规避的障碍，在这只亮黄色的机械巨虫面前，都成了可以无视的存在！
它时而用强壮的前肢节肢粗暴地扫开拦路的灌木丛，时而灵巧地迈动数对节肢，稳稳攀上近乎垂直的陡坡，时而又猛地向下俯冲，节肢深深嵌入地面，减缓速度，如履平地般冲过乱石滩。
这速度虽比平地上电动车形态全力奔驰时稍慢一筹，但在这根本无法通行的密林里，已是骇人听闻！那两个黑煞门的炼气中期弟子，连同他们的灵驹坐骑，早就被甩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荒谬感。
我低头，看着身下那精密协作、快速运动的金属节肢，每一根都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充满了非生命体的力量感和效率。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法宝？机关兽？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域外邪魔？
“哇哈哈哈！爽！这才叫越野！这才叫自由！柏油马路什么的弱爆了！大自然才是男人的浪漫！”林疯狂嚣张的狂笑在我脑海里炸开，将那点 philosophical 的思考瞬间冲散。
“……”我实在无力吐槽他话语里那些听不懂的词汇和莫名其妙的兴奋点。
“怎么样，妹子？本王的第二形态，霸气侧漏吧？是不是被这强大的性能征服了？”他得意洋洋地邀功，机械复眼甚至向后转动了一下（如果那能算眼睛的话），仿佛在观察我的表情。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侧漏没看到，侧目倒是不少…刚才那两个黑煞门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有，为什么…为什么是甲虫？还是这种…亮黄色的？”尤其是变成虫形后，这颜色更加扎眼，在绿褐色的森林里简直像个移动的靶子。
“呃…这个嘛…”林疯狂的声音难得地卡壳了一下，“可能是初始数据库里，这类结构的稳定性和地形适应性综合评分最高？仿生学，懂不懂？至于颜色…啧，这叫安全警示色，醒目！拉风！有辨识度！以后咱们‘闪电快递’的名头打出去了，隔着十里地人家就知道是我们来了，多好！”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辨识度是有了，羞耻度也爆表了。想象一下，以后送货上门，别人家仙鹤祥云、飞剑流光，优雅飘逸。我们呢？轰隆一声，从地里或者山坡上窜出一只巨大的、亮黄色的金属甲虫，咔哒咔哒地迈着节肢，身上可能还沾着泥点子和碎树叶…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而且你别看这形态好像笨重，防御力可是大大增强了！刚才撞开那些灌木石头，漆都没掉一点！要是刚才那俩家伙的破刀再砍上来，崩断他们的刀口！”他继续吹嘘，“就是…啧，这形态好像确实比轮子形态费电…呃，费灵力那么一丢丢。”
经他提醒，我才注意到体内灵力的消耗速度确实比平时单纯骑行时要快上一些。虽然依旧远低于我自己施展身法或御器飞行，但持续下去也是个负担。
“够了，他们已经追不上了，变回来吧。这林子太密，也不好辨别方向。”我拍了拍他的甲壳，发出“砰砰”的闷响。
“得令！宿主大人坐稳，形态切换有点颠簸！”
又是一阵密集而清脆的“咔咔咔咔”声，机械节肢迅速收回，甲壳结构折叠变形，车身在短暂的抖动中重新拉伸、组合。眨眼间，那只横行无忌的机械巨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辆我相对熟悉许多的、虽然依旧古怪但至少顺眼点的亮黄色两轮电动车。
重新坐在相对平坦（但依旧硌人）的坐垫上，扶着冰凉的车把手，我竟然生出一种“回家了”的荒谬安心感。
环顾四周，我们已深入密林，四周古木参天，枝叶蔽日，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别大致方向。彻底摆脱了追兵，暂时安全了。
我长吁一口气，从林疯狂身上下来，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准备调息片刻，恢复些灵力，同时也理清思绪。
林疯狂安静地停在一旁，车头灯微微亮着，像是黑暗中一只窥探的眼睛。
“我说妹子，”他突然又开口，打破了林间的寂静，“刚才哥猛不猛？是不是被你狂野的坐骑深深折服了？”
我懒得理他，闭目凝神。
“哎呀，别不好意思承认嘛！我知道，刚才那变形，那气势，那全地形通过性，肯定帅炸了！你看你那两个仇家，下巴都快惊掉了！嘿嘿，‘屎壳郎’？没品位！这叫陆地巡洋舰·虫族限定版！”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强行压下把他踹翻的冲动。
“不过说真的，”他的语气稍微正经了一点，“你这仇家挺执着啊，居然专门蹲点。看来你那合欢宗秘宝，诱惑力不小。咱们得尽快提升实力才行。”
我睁开眼，看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你知道‘红尘百媚图’？”
“听你之前念叨过一嘴。听起来像是个带特效的美女图册？难道是什么双修秘籍？”他好奇地问。
“休得胡言！”我脸颊一热，低声斥道，“那是我宗失传已久的至高观想图，蕴含大道至理，岂是…岂是那种东西！”虽然合欢宗功法在外人看来确实容易引人遐想，但《红尘百媚图》绝非龌龊之物。
“哦哦哦，观想图啊。”林疯狂恍然，“那就是加悟性加精神力的好东西呗？怪不得抢破头。放心，妹子，以后有哥在，保证帮你把它抢回来！谁敢跟你抢，我就用我的无敌风火轮…呃，无敌机械肢创死他！”
他的安慰方式总是如此别具一格，让人哭笑不得，但心底那根因为灭门而始终紧绷的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稍微恢复了灵力，我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走吧，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这深山老林里，夜晚可不安全。”
“没问题！导航小能手林疯狂为您服务！虽然没GpS，但本车自带生物运动轨迹分析与环境扫描功能（我瞎编的）！跟我走！”他嗡鸣一声，车头灯亮度提高，照亮前方一片区域。
我骑上车，他平稳地启动，用最低功耗缓缓穿行在林木之间，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
最终，我们找到了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小型山洞。洞口狭窄，内部却别有洞天，还算干燥，是个不错的歇脚处。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妖兽栖息痕迹后，才松了口气。将林疯狂推进洞里靠边放好，我自己则在洞口附近坐下，拿出干粮慢慢咀嚼。
夜色彻底笼罩森林，洞外传来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和远处隐约的兽吼。洞内，只有我和一辆沉默（难得）的电动车。
经历了白天的惊险追杀和坐骑的惊天变形，此刻的宁静显得有些不真实。
我看着林疯狂那在黑暗中依旧隐约可见的亮黄色轮廓，心情复杂。这个自称来自异世界、变成电动车的家伙，说话颠三倒四，行为古怪，造型羞耻，却实实在在地两次救了我的性命，并且似乎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成长潜力。
炼气期解锁机械虫形态…那筑基期呢？金丹期呢？他提到的那些更高级的能力：飞行、储物、护盾、甚至…机甲？那又会是何等光景？
或许…师父师姐在天有灵，真的给我送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机缘？尽管这机缘的包装方式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嗡…”林疯狂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蜂鸣，车头灯闪烁了一下，像是在打盹时打了个嗝。
我：“……”
算了，不想了。先活下去，变得更强，才有资格谈报仇和寻找秘宝。
我闭上眼，开始专心运转功法，吸收天地灵气。洞悉幽深，只有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和电动车偶尔发出的、微不可察的电流嗡鸣。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藤蔓缝隙照进山洞。
我结束修炼，神清气爽。有林疯狂的“硌屁股修炼法”辅助，加上昨日的实战压力和灵力耗尽后的恢复，我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一小步，巩固在了练气一层。
“早啊，妹子！今天天气不错，适合送外卖…啊呸，适合赶路！”林疯狂的声音准时在脑海响起，充满活力，“根据本车昨夜进行的星象推算（其实是瞎蒙）和地形分析，青木镇在那个方向！大概…五十里左右？”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那是密林更深处。
“你确定？”我表示怀疑。昨天为了甩开追兵，我们似乎有点跑过头了。
“呃…大概、也许、可能吧？反正方向没错！相信哥的方向感！”他底气不足地强调。
无奈，只好信他一次。骑上车，再次变形为机械虫形态——因为昨天的逃亡，我们早已偏离了任何意义上的“路”，只有这种形态才能继续在原始丛林中前进。
“咔哒咔哒咔哒…”
亮黄色的机械甲虫再次开动，跋山涉水，无视地形。
不得不说，这种形态在这种环境下确实方便得令人发指。遇到溪流，节肢伸长，直接涉水而过；遇到乱石坡，如履平地；遇到需要攀爬的峭壁，节肢末端的尖锐结构能轻易刺入岩石提供支撑，稳得一塌糊涂。
我甚至开始觉得，这形态看久了，似乎…也没那么丑了？甚至那亮黄色在阴暗的森林里还挺显眼，至少不会让我跟丢。
然而，就在我逐渐适应这“虫虫越野”模式时，新的“危机”悄然降临。
林疯狂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形态无敌了，开始有点“飘”。
经过一片看起来格外肥沃湿润的林地时，他忽然兴奋起来：“哇！这土质！这湿度！perfect！看我给你们表演一个绝活！”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猛地用一对前肢节肢开始疯狂地刨地！
噗噗噗噗！
泥土如同喷泉般向后飞溅，劈头盖脸地向我浇来！
“林疯狂！你干什么！”我惊呼一声，连忙低头躲避，但还是被溅了一身泥点，头发上也未能幸免。一股浓郁的土腥味直冲鼻腔。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看这土这么棒，不刨两下总觉得缺点啥！”他毫无诚意地道歉，语气里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你别说，这机械肢刨起土来，手感还真不赖！效率杠杠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用九节鞭把他那闪亮的复眼车灯给抽爆！
“你给我正常点！我们是赶路，不是来给你刨地的！”
“安啦安啦，开个玩笑嘛，活跃下气氛…”他讪讪地收回节肢，继续前进。
但我隐约听到他小声嘀咕：“…明明就很适合刨坑嘛，以后开发个挖矿副业也不是不行…”
我决定不再搭理这个间歇性抽风的坐骑。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时，几只被惊动的、羽毛鲜艳的雉鸡类灵禽扑棱着翅膀从我们面前飞过。
林疯狂的车头（或者说虫头）猛地一抬，复眼灯闪烁：“哟！野味！妹子快看！今晚可以加餐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加速，数对节肢迈动得飞快，朝着那几只惊慌失措的雉鸡追去！
“咯咯哒！”雉鸡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扇动翅膀，四处乱窜。
林疯狂则兴奋地在后面穷追不舍，节肢踩得地面咚咚作响，碾倒一片灌木。
“站住！别跑！快到碗里来！”
我在他背上被颠得东倒西歪，看着这只亮黄色的金属巨虫追着几只可怜的小雉鸡在森林里横冲直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滑稽。
“林！疯！狂！”我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你给我停下！我们是修士！不是猎人！而且你吓到它们了！”
“啊？哦…好吧。”他悻悻地减速，看着那几只雉鸡消失在密林深处，语气遗憾，“可惜了，看起来挺肥的…听说炖汤很补…”
我终于忍无可忍，凝聚起一丝灵力，狠狠在他甲壳上捶了一拳：“补你个头！专心赶路！再胡闹，我就…我就断你灵力！”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断，但威胁似乎起了作用。
“别别别！宿主大人我错了！我保证好好赶路，目不斜视，心无杂念！”他立刻老实下来，规规矩矩地迈动节肢，朝着之前认定的方向前进。
我叹了口气，揉着被震得发疼的手。这家伙，能力是神奇，但这性格…简直是个灾难！
看来，驾驭这辆“全地形坐骑”，不仅仅是要适应他的形态，更要时刻防备他各种突发奇想的“虫虫危机”…
就在我们闹腾着逐渐接近森林边缘时，林疯狂忽然“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警惕地四下张望，以为又有敌人。
“前面…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探测到…呃，我的生物运动轨迹分析显示，前面那片区域，有过大规模的战斗痕迹，而且…残留的能量波动有点熟悉又有点讨厌。”
战斗痕迹？熟悉又讨厌的能量？
我心头一紧，难道是…
“悄悄过去看看。”我压低声音。
林疯狂会意，切换回更安静的电动车形态。我推着他，借助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拨开最后一道藤蔓，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骤然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