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架后的咀嚼声突然停了。那影子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汩汩淌着绿色的液体,嘴角沾着亮晶晶的玻璃碎片,白大褂胸前别着个磨得发亮的胸牌,“药房主任李建国”的字迹被液体泡得发胀。
他的手在身侧扭曲着,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泥土,凑近一看,竟和消防通道台阶下的土一模一样——是埋着乐乐蛋糕的那片土!
“我的实验……还差最后一步……”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都有绿色液体从喉咙里淌出来,“你们毁了我的‘养料’……就得当新的‘载体’……”
他猛地朝我们扑过来,带起一阵浓烈的苦杏仁味,药架上的瓶子“哗啦”倒塌,绿色液体泼在地上,冒出滋滋的白烟,将地砖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刘护士长将艾草布包狠狠扔向他,布包落地瞬间燃起幽绿的火焰,烧得他发出凄厉的尖叫,身影猛地往后缩,撞翻了身后的铁架,无数空药瓶砸在地上,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趁着间隙,我翻开日志最后几页,字迹越来越潦草,墨水混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9月28日 林秀琴凌晨三点去世,疼痛因子突然离体,附在307的福尔马林储备液中,形成07号载体。它有了自主意识,开始渴求更多疼痛,若不及时喂养,会反噬宿主。”
“10月1日 乐乐坠楼时的疼痛太强了,载体瞬间失控,它撞破了药房的锁,开始啃食我的手臂……周兰发现了,她举着艾草要烧了它,我拦住了——这是我的心血!”
“10月3日 我用铁链把它锁在冰柜旁,可它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奇怪的是,它怕我的血,大概是因为我注射过实验抗体……”
我的血……是引子!账册上说的“引子”根本不是别的,是李建国的血!
实验台的抽屉突然“砰”地弹开,里面露出个小小的玻璃管,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标签写着“李建国 血样 10月2日 含实验抗体”。
旁边还躺着把手术刀,刀刃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和玻璃管里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刀柄缠着圈红绳,和我脖子上的玉佩绳同款——是老护士长的绳子!
“是老护士长藏的!”刘护士长指着抽屉里垫着的艾草叶,“她当年没毁了它,是想留着血样镇住它!她怕彻底毁了实验体,李建国的执念会更重!”
李建国的影子从铁架后扑出来,这次他的手里多了根生锈的铁链,链环上沾着绿色黏液,“哗啦”一声甩向我们。铁链擦过我的胳膊,留下道火辣辣的伤口,绿色液体瞬间渗进皮肤。
刺骨的疼痛顺着血管蔓延,我甚至能感觉到无数细碎的针扎感在啃噬骨髓——是林秀琴的癌痛,是乐乐的坠楼痛,是周明哲的愧疚痛,是老护士长的悔恨痛……所有被吸食的疼痛,此刻都在我身上爆发了。
“快用福尔马林!”刘护士长抓起台面上的空瓶,对着影子砸过去,瓶身碎裂的瞬间,她嘶吼道,“日志里说它怕高浓度福尔马林,还有李建国的血!”
我忍着剧痛抓起玻璃管,拔开瓶塞,暗红色的血样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绿色液体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白色的烟雾。
李建国的影子突然僵住,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血样,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白大褂下的皮肤鼓起一个个小包,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小包移动的轨迹,竟和乐乐画里的铁链黑影完全重合!
“是它!是林秀琴的疼痛因子!”刘护士长举着手电筒照向他的胸口,那里的白大褂正在疯狂起伏,隐约能看到团模糊的黑影,正张着嘴嘶吼,“它附在李建国身上,靠啃食他的身体和十年的痛苦活着!”
血样滴在实验台的“沉默剂”瓶子上,绿色液体瞬间沸腾,“轰”的一声炸开,墨绿色的飞沫溅得满墙都是。
李建国的影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瘫软下去,绿色液体混着暗红色的血淌在地上,汇成条扭曲的溪流,朝着药房最里面的冰柜蜿蜒而去。
冰柜的门突然“哐当”一声弹开,里面透出惨白的光,照亮了堆在角落的白骨,骨头上还缠着圈发黑的铁链,链环深深嵌进骨头缝里。
冰柜壁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林秀琴的病历照,她穿着蓝布病号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只是眼睛里被人用红笔圈了个小小的锁链图案,和乐乐画里的黑影锁链一模一样。
“它的本体在冰柜里!”我突然明白,李建国只是个被寄生的载体,真正的“07号实验体”是藏在冰柜里的疼痛因子,它靠吸食李建国的身体维持形态,靠十年间不断滋生的痛苦壮大!
我抓起最后一支未拆封的“沉默剂”,拔掉针头,朝着冰柜冲过去。李建国融化的液体里突然伸出无数只黑色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脚踝,刺骨的寒冷顺着皮肤蔓延,那些手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白色的骨灰——是林秀琴的骨灰!
“快注射!沉默剂能凝固疼痛因子!”刘护士长用银簪狠狠刺穿那些黑手,银簪尖冒出白烟,黑手瞬间缩回液体里,“老护士长说过,这药是她专门为林秀琴配的,能让疼痛‘睡’过去!”
我咬着牙将“沉默剂”注射进冰柜的缝隙,墨绿色的液体顺着冰柜壁往下淌,所过之处,那些黑色的手瞬间凝固成冰块,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
冰柜里的惨白光芒渐渐熄灭,白骨上的铁链“哗啦”一声断裂,散落一地,其中一节链环上刻着个小小的“琴”字——是林秀琴的名字。
李建国的影子彻底融化在地上,只留下件空荡荡的白大褂,胸前的胸牌上,“李建国”三个字被血样染成暗红色,下面多了行娟秀的小字,是老护士长的笔迹:“实验结束,罪孽封存。林姨,等我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