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河畔,月色如水,洒在连绵的军帐和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白日里的喧嚣已然平息,只剩下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潺潺的水声。
周景昭与陆望秋并肩漫步在河边的草地上。方才狄昭与周璟汐重逢的感人一幕,让陆望秋不禁眼眶微湿,心生感慨。
周景昭侧头看着她柔和的侧颜,一时起了玩闹之心,轻轻握住她手腕。
陆望秋怔问:“王爷,要去哪里?”
周景昭戏谑道:“怎么还叫王爷?不如叫声夫君?相公?郎君?” 见陆望秋羞窘,他更进一步暧昧低语:“不如今夜先来个夫妻之实?先行夫妻礼…”
陆望秋初始大囧,但很快察觉他眼底戏谑,心思一转,竟眼波流转,故作娇媚软语:“王爷~奴家身娇体弱,自是抵不住周郎神功玄奇~只得逆来顺受,任君施为了~~”
这下反轮到周景昭愣住,气血微涌,哭笑不得。陆望秋见状掩嘴轻笑,灵动俏皮。
周景昭无奈弹她额头:“好你个陆望秋,竟敢戏弄本王!”
“是王爷先戏弄民女的!”
气氛轻松暧昧起来。两人继续漫步,天南地北闲聊。不知怎地,话题绕到身边人。陆望秋望着远处,似随口道:“司玄姑娘真是厉害,不知将来会钟情于怎样的男子?”
周景昭笑:“是啊,她那性子,等闲男子降不住。说不定哪天就从天上掉下个能让她…”
话音未落,身旁空气微动,司玄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你二人在此打情骂俏,扯我作甚?”
周景昭与陆望秋皆吓一跳,转头见司玄悄无声息立于旁,面色清冷。
周景昭抚胸:“司玄!你何时来的?”
陆望秋脸颊绯红,有议论被抓包的尴尬。
司玄平淡道:“属下一直在护卫。是王爷与陆记室聊得投入,未曾察觉。”她顿了顿,目光在周景昭脸上停留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与平日冷冽截然不同的复杂情绪,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但陆望秋心思细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只听司玄继续道,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内容却石破天惊:“至于属下的私事,确与王爷有关,但并非王爷所想那般。王爷乃属下誓死护卫之主,亦是…属下修行途中,心境唯一之破绽与牵挂。”
周景昭:“???”他彻底懵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玄却不管他反应,目光转向陆望秋,竟带着一丝近乎“商讨”的意味:“陆姑娘既已与王爷定下名分,将来朝夕相处之时必多。司玄别无他求,只一事需提前言明——每旬须留出几日,王爷须完全交由司玄。此几日内,王爷需摒除杂务,随我修行练功,由我全权安排,不得有误。此非请求,乃必需之事,关乎王爷安危与…我之道心稳定。”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在…从陆望秋这里“瓜分”周景昭的时间?而且理由还如此匪夷所思!
周景昭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望秋先是愕然,随即看向司玄那认真得不带一丝玩笑的表情,又瞥了一眼旁边完全状况外的周景昭,她忽然抿唇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和看好戏的意味。
她非但不恼,反而对司玄福了一福,笑吟吟道:“司玄姐姐放心~此事妹妹记下了。每旬两日,定将王爷收拾妥当,亲自送到姐姐手上,任您…‘处置’~绝不打扰。”她故意将“处置”二字说得暧昧不清。
司玄闻言,竟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谈判:“如此甚好。有劳陆记室。”说完,她看也不看已经石化当场的周景昭,身形一晃,又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河边再次剩下周景昭和陆望秋两人。
周景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司玄消失的方向,又指指陆望秋,哭笑不得:“不…不是…你们…你们这就把本王给分了?问过本王意见了吗?还有她那是什么理由?什么叫她道心唯一的破绽和牵挂?什么叫必需之事?望秋,你居然还答应了?还‘收拾妥当送到手上’?”
陆望秋终于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止住笑,才眨着眼道:“王爷~您还没看出来吗?司玄姐姐那是在乎您呢!只是她表达的方式…嗯,比较特别而已。她那般人物,肯开口‘要求’时间,已是极为难得了。至于理由嘛…”陆望秋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神秘的笑意,“王爷难道真以为,司玄姐姐那般人物,会仅仅因为职责或报恩,就如此寸步不离、生死相随吗?有些心思,她自个儿未必说得清,或者说,不愿用寻常方式说清罢了。”
周景昭不是傻子,经陆望秋这一点,再回想司玄平日种种以及方才那罕见的神情语气,心中顿时也明白了几分,只是这明白的方式太过惊人。他摸了摸鼻子,表情古怪:“所以…她这是用…商讨练兵日程的方式…来表达…那个?”
“大抵如是。”陆望秋笑道,“所以王爷,您就从了吧!每旬乖乖抽出两日,好生陪您的司玄护卫‘修行’,说不定武功还能大进呢!”
周景昭看着陆望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仰头望月:“本王这齐人之福…来得未免也太…别致了些。”话虽如此,他眼底却并无真正烦恼,反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
“走吧,”他拉起陆望秋的手,“回去看看船只筹措得如何了,免得真被司玄说中,本王成了只知…呃,‘分配时间’、不务正业的昏庸王爷。”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而暗处,那双清冷的眼睛依旧尽职地守护着,只是这一次,那向来冰封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真实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