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童副局长脸上那“慈祥可亲”的笑容僵住了,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他缓缓转过头,目光从地上鼾声如雷的陈云,移到那两个面色惶恐、眼袋深重的审讯员脸上,最后定格在农绍兴那张同样难看、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脸上。
“一个……字……都没说?”童副局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折腾了一晚上……他……一直在睡觉?你们……连叫醒他都做不到?”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最后一个问句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整个审讯室嗡嗡作响!
两名审讯员吓得浑身一哆嗦,脑袋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年长的那位硬着头皮,声音带着哭腔:“童局……我们……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噪音、强光、泼冷水(少量,怕真出事)、甚至……甚至用了微电流刺激……他……他翻个身,呼噜打得更响了!简直……简直邪门了!”
农绍兴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他上前一步,艰涩地开口:“童局,这小子……他不是一般人!意志力强得可怕,而且……而且身体好像有古怪!我们……”
“废物!一群废物!”童副局长猛地打断他,胸中的怒火和恐慌如同火山般爆发!他一把抓起桌上一本厚厚的审讯记录本,狠狠砸在地上!纸张四散飞溅!
“特安局审讯科!精英中的精英!活阎王?!啊?!”童副局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农绍兴的鼻子破口大骂,“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猴耍!写游记!画鬼符!现在倒好!人家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睡大觉!呼噜打得比打雷还响!你们他妈是来给他当保姆的吗?!啊?!”
农绍兴和两名手下被骂得狗血淋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但他们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和……恐惧!面对一个怎么都弄不醒、刑讯手段似乎完全无效的“怪物”,他们能怎么办?
童副局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球布满血丝。纳兰紫烟的电话如同催命符,沈家可能随时察觉的压力如同悬顶之剑,而眼前这群饭桶却给他演了这么一出荒唐戏!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就在这时!
“唔……开饭了吗?”
地上“熟睡”的陈云忽然咂吧咂吧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极其自然地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震天的呼噜声再次响起!节奏均匀,气息悠长,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踏实!
“!!!”童副局长眼角剧烈抽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他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陈云,手指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极致的羞辱!
农绍兴等人更是面如死灰,恨不得当场自尽。
“好……好……很好!”童副局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阴冷得如同九幽寒风,“农绍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电击!甚至给他注射吐真剂!出了事我担着!一个小时!我只要结果!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他签了字、按了手印的认罪书放在我桌上!否则……你们几个,就他妈给老子滚去西北戈壁滩守雷达站!守一辈子!”
说完,他狠狠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沉重的合金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审讯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农绍兴和两名手下面无人色,呆立原地,如同三尊雕塑。童副局长最后那句话,如同死刑判决书,让他们通体冰凉。
去西北戈壁守雷达站?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农……农科……怎么办?”年轻一点的审讯员声音带着哭腔,彻底慌了神。
农绍兴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戾!他被逼到绝路了!
“怎么办?执行命令!”他嘶声吼道,状若癫狂,“去!把‘吐真剂’拿来!最大剂量!还有电击器!调到最高档!老子就不信!他是铁打的金刚!”
很快,药剂和令人胆寒的电击器被取了进来。
农绍兴亲自拿着那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注射器,一步步走向地上“酣睡”的陈云。他的眼神疯狂而决绝,仿佛不是在注射药剂,而是在安装炸弹。
两名审讯员一左一右,死死按住陈云的肩膀和腿,尽管他们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
针尖,再次逼近陈云的手臂。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
异变再生!
嗡——
一股无形却无比磅礴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陈云体内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睁开了双眼!
农绍兴的手猛地一僵!注射器再也无法寸进!他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气墙!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怖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降临!
“呃啊!”两名按住陈云的审讯员更是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口鼻溢血,昏死过去!
农绍兴噔噔噔连退七八步,直到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合金门上才勉强停下!他手中的注射器早已脱手掉落,摔得粉碎!他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看着地上那个依旧“熟睡”的身影!
陈云……没有动!甚至鼾声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那股笼罩整个审讯室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却真实无比!压得农绍兴骨骼咯咯作响,压得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压得他灵魂都在颤栗!那是一种……绝对力量的宣示!一种不容亵渎、不容侵犯的……神威!
农绍兴终于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冻不醒!为什么弄不醒!为什么所有刑讯手段都无效!
不是因为陈云意志力强!而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根本就是一个他们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非人存在!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刑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简直就是一场可笑又可怜的闹剧!
“噗通!”
农绍兴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不是求饶,而是被那恐怖的威压彻底摧毁了所有抵抗的意志!他脸色煞白如纸,眼神涣散,裤裆再次湿透,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冰冷的门板上,只剩下无意识的、剧烈的颤抖。
恐惧!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审讯室内,只剩下陈云均匀的鼾声,以及农绍兴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又过了几分钟。
陈云的鼾声渐渐停歇。他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深度睡眠,精神焕发。
他看了一眼跪在门口、失魂落魄、如同烂泥般的农绍兴,又扫了一眼墙角两个昏迷不醒的手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咦?农科长,你怎么跪在地上?地上凉,快起来吧。这两位兄弟怎么了?怎么睡着了?”
农绍兴听到他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向后缩,直到后背紧紧抵住门板,才语无伦次地哭喊道:“别……别过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陈云站起身,走到农绍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农绍兴感觉如同被洪荒巨兽凝视,恐惧得几乎窒息。
“农科长,”陈云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敲在农绍兴心上,“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农绍兴拼命点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能!能!您说!您说!我一定听!一定照办!”
陈云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么,第一,把我带来的东西还给我。第二,给我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我饿了。第三,告诉童副局长和那位纳兰局长……”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该轮到我的回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