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看着安陵容满脸平静的样子,终于绷不住了。
她之所以肯为皇后做事,说白了也是为了给家里的兄弟姊妹们铺路,等兄弟们有了前程,妹妹们有了出路,自然也有她水涨船高的那一日。
那时候,她将安陵容看得分明,这就是个怯懦自卑,喜欢多想的人,这个人心思深沉,自私自利,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出全然与她表面怯懦不同的选择。
可她没想到,安陵容怯懦的外表下,装着的竟然会是一个疯子。
她惊恐地哭道:“小主,奴婢真的没有背叛您!但,但无论您叫奴婢做什么,奴婢都肯去做,哪怕您是想要奴婢的命!”
安陵容一下子就被逗笑了:“看来,你真的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宝娟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瞳孔紧缩地看着安陵容自顾自地掏出了帕子:“小主,你……”
安陵容掐住她的下巴,将手帕往她的喉咙深处塞。
宝娟惊恐地瞪大眼睛,疯狂挣扎,可她被绑得很紧,哪怕安陵容再柔弱,这会儿也根本挣扎不开。
有难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安陵容塞手帕捂死在这儿。
但安陵容只是想叫她不要叫唤罢了。
她找了个凳子,举起来,狠狠地砸断了宝娟的腿。
宝娟所有的惨叫声都被堵塞在喉咙里,直接昏死了过去。
安陵容怕得脸色惨白,却硬是抖着手,高高举起凳子,砸断了宝娟的另外一条腿。
做完这一切,她才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臂弯里,闷声痛哭。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害人。
她很害怕。
可比起这种害怕,她更害怕失去姐姐她们这些真正爱她的人。
她绝对不能给皇后任何机会!
休息了许久,她才站起来,打开了门。
门口,颂芝担心地看着她:“奴婢给您请太医吧?”
安陵容挤出笑容,摇头:“我不需要太医,不过,宝娟可能需要一个太医。她也太不小心了,晚上起来如厕,竟掉下台阶,摔坏了双腿。”
颂芝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心脏狂跳,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看错了——宝娟的两条腿上,全都是血迹!
安陵容又笑了笑,这次,笑容自然了不少:“幸亏颂芝姑姑发现了她,告诉了我。”
颂芝一下子明白过来,忙点头:“也是凑巧,让奴婢瞧见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那,这宝娟是在这儿养伤还是……”
安陵容温声道:“劳烦颂芝姑姑找个人,帮我把她送回我那儿去吧,再找个人照顾她,我会交代其他人不要去打搅她养病的。”
颂芝便明白了——这是要把宝娟先软禁到西配殿,然后再找个她这边儿的心腹守着,以示安小主并无二心,不是要保宝娟。
颂芝一一安排好了,低声询问道:“需要奴婢做些什么吗?”
安陵容感激地道:“确实有一件事要辛苦颂芝姑姑,宝娟家中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不知道颂芝姑姑能不能送她一个弟弟进来,照顾她一段时间?”
颂芝下意识地道:“男子不能进宫……”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陡然睁大了眼睛:“安小主是说……”
安陵容温柔地望着她,轻声道:“颂芝姑姑别觉得我心狠,皇后一心想要害死娘娘,纵然娘娘不惹事,她也绝对不肯放过娘娘。
娘娘每日要处理宫务,应付皇上,已经够辛苦了,若这次的奸细处置不当,日后岂非要日日防贼?
唯有利用宝娟,将皇后彻底打怕了,吓怕了,皇后才能安分,娘娘才能得到安生日子。
而我们,若不能将宝娟全然掌控在手中,关键时候给皇后致命一击,又怎么能保护得了娘娘?”
她转头,看了一眼昏厥的宝娟,回头的时候,眼底有泪珠掉落,声音里也微微带上了哽咽:“这是我的过错,若有因果报应,便都由我一人来背,而宝娟,一个做了太监的亲弟弟,和随时都会继续进宫的其他两个兄弟,她会知道该怎么选。”
颂芝的心里又酸涩又发寒,低声道:“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妥当!”
见安陵容看似平静,实则手一直在抖,她心里的寒意去了大半,娇声安慰道:“小主,奴婢知道您都是为了我们娘娘,在这宫里头,该心狠的时候便要心狠,小主别怕。”
安陵容勉强笑了笑,让开了位置,等着她叫了人,带着宝娟回了西配殿。
远处,浣碧见安陵容脸色虽然不好,但脚步沉稳,与颂芝显然也已经商定好了什么计划,深深看了一眼众人的背影,便悄无声息地回东配殿去了。
她详细说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因为第一印象而胡乱开口的亏,她已经吃了很多次亏了,不想让长姐再失望了。
甄嬛听罢,很快就品出来了几分点意思:“陵容怕是想要用宝娟摔断了腿,来迷惑皇后的其他钉子。也顺便,若是有人强行联络宝娟,我们便能再抓几个钉子。”
说到这里,她眉头微皱:“想不到宝娟的嘴这样硬,陵容怕是没有问出什么,这才出此下策。”
正说着,便听见槿汐来禀告,说是安陵容来了。
甄嬛心里微动,忙迎了出去,出门就见安陵容满脸苍白,眼睛通红,再一握安陵容的手,入手便是一阵刺骨冰凉。
她担忧道:“流朱,快去拿安神汤!”
安陵容想要挤出笑容,却失败了,刚张开嘴,眼泪便先掉了下来:“姐姐,我,我亲手砸断了宝娟的腿,我,我还叫人把她的弟弟送进宫里来,照顾,照顾她。”
说到了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甄嬛先是震撼于她的狠辣,再便是被心疼填满了:“别哭别哭,人家都要咱们的性命了,咱们怎么反击都是应该的。”
她一遍遍给安陵容擦眼泪:“我知道你肯定怕极了,要不是为了保护咱们所有人,哪里需要你这绣花的手来沾血?!”
安陵容本还有三分是装的,听见她这样怜惜的话,眼泪彻底决堤,哭成了个十成十的泪人儿。